第24章
少帝:“既是奸细,为何又自甘暴露。”
墨天衡向后卿拜了拜,随即以诺斯替起誓,自己的话语皆是出于本心。值得一提,诺斯替是荣国的国教。然后,他从他的幼年开始讲起。
在那样寒冷的雪天,他遵循命令要接近后卿,最终却是毫无章法,以至于自己冻晕在街道上,是后卿救了自己,还不顾他人反对让他进入军队。
在军队没有粮食的时候,后卿是如何鼓舞人心,和他们同吃同住,从不享受特权,最终带他们杀出重围。
在军士战死后,后卿是如何挨家挨户发放抚恤金,安排好所有的事宜,让军士能够安然地在前线打仗。
军士因困倦而打盹,后卿并没有苛责辱骂他,而是代替军士站完那一夜的岗。
后卿为了制定合理的战略计划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如此种种,都令他憧憬敬佩,可他偏偏是个细作,偏偏要将这样的好将领污蔑至死。
“我是荣国人,但是,同时,我也是一个人。人非草木,孰能无心,这么多年,我一直做着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如今,我愧对荣国,愧对将军,唯有以死谢罪,方可……”话音未落,墨天衡已以迅疾速度抽起周围军士的长剑,欲要拔剑自刎,还是后卿反应更快,挣脱束缚后以迅猛速度夺下墨天衡的长剑将其擒拿。现在,就看事情如何发展。
少帝的意思是要将墨天衡打入地牢好好问询,随即以奸细之罪将其凌迟于午门,后卿作为将官监管不利,被罚俸三年,剥夺军权,自在将军府反省。后卿申请来探望墨天衡,少帝同意了。
地牢不算脏,只是有些潮湿,想必是后卿特意嘱托过的。墨天衡站在牢房里,把玩着自己手上的镣铐,听见后卿略略寒冷的声音,“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揽下……根本不属于你的罪行。”
墨天衡看着后卿,看着这个鬼王的幻影,道:“为了让你活下去,为了让你有更充裕的时间对待外界的明刀暗箭。”为了通关。
后卿:“这样无稽的罪名,根本不足以定罪。只要我想,我有千万种办法为自己脱罪。”
墨天衡:“所以,如果你并未脱罪,甚至在未来拥有一个悲惨的结局。这一切的一切……不是因为你不能,而是因为你不想。”
后卿的神情变得有些悲悯,现在,他不再像是那个征战沙场的将军,也不像是那个会进营帐给军士盖被子的温和将领,他站在那里,玄色的长袍无风自动,记忆如流水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划过。
缘起,涌泉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后卿在看到帝子帝女之前,便发誓效忠于他们。无论如何,他都要效忠于他们。他奉行先帝的旨意,效忠这一对双生的姐弟。商辛瓷,商辛符。
雍朝王室历来有双生的传统。帝子注定要继承帝位,成为雍朝的主人……帝女注定要成为雍朝的圣女,用尽一生去守护雍的镇国之宝——灵火。
他是希望他挚爱的孩子得到幸福的。曾经,他是如此希望的。
后卿站在那里,长身玉立,脱去面具的他看起来还很年轻,事实上如今他也才到而立之年。但他的眼神却已经变得苍老。这不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应该有的眼神。
“我一直在想,这世间,究竟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后卿的眼神很沉静,也很清醒。
十六岁那年,他接下教导帝子帝女的重任,未有一刻懈怠,算算时日,已有十余年光阴瞬息流转。昔日的帝子已成长为足以独当一面的君王,那个躲在姐姐身后的孩子,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将臣子满门处斩。
昔日的帝女已成长为温润柔和的少女,游园踏青时,展露无上容光,将青年才俊迷的七荤八素。这样的成长是不好的吗?自然是好的。但改变不止这些。
帝子也开始慢慢长大,开始制衡他手中的势力,一步步收回他曾许诺给他的权力。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们之间再没有以前的平和从容,反倒是充斥着虚情假意的算计。有的时候,他甚至能从商辛符的眼中看到潜藏的恨。
初次看到这样的情绪,他有些怔然,甚至疑心自己是否看错,但,后来的一切都让他不再心存妄想。少帝的手段变得很激烈,激烈的近乎偏激,他不知他是不是听信了外界的什么谣言,以至于用这样迫切的态度展现自己君主的权威。后卿无数次在冰凉的夜里思索少帝的心情,是自己对他太过严厉?是自己掌控的权力实在太大太多?
帝王的猜忌……他对一切早有准备,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他还是不可抑制的感到失望。人世间的信任,在权力之下,终究是不可信赖,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个时候,少帝却开始宠信宦官。他变得越来越暴虐,越来越笑里藏刀,后卿看着商辛符,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感到无比的陌生。他突然觉得皇宫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笼,消磨掉所有的善意与信任,只剩下一片空洞。于是他去了边疆,成为鬼将军。成为鬼将军,得到的却是更深的失望。最让他失望的,却是前不久的殊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