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皂皂是只开了灵窍的葵花鹦鹉，除了会说人话，爱耍嘴皮和挑食外，并无其它特别之处。真空寺的前主持宝澄禅师从羽山上把她捡回寺里已有三年，代主持宝湛禅师虽不喜，却看在师兄宝澄禅师的份上，勉强让师侄妙有将皂皂收养下来。

“妙妙！……妙妙！＂

“知道知道，无花果吃完了，过几日便去买。＂妙有一边收拾寺门口的香火摊子一边说。

“不是，妙……＂

皂皂突然住了嘴，看着院墙上被自己声音吸引过来的大花猫，头上黄色的翎毛一下炸了开来，不安的在妙有的肩头左摇右晃。

妙有看了她一眼，“瞅瞅，又给自己找麻烦了吧？＂抬手正要将猫赶走，只觉肩上白影一闪，不远处传来一位大婶温柔的喊声，“香狸……香狸！回来吃小鱼干啦！”那花猫听见这喊声，咻的一下翻过墙头，瞬间不见了踪影。

妙有无奈的摇了摇头，原地又等了一会儿，皂皂才飞回来，嘴里还一直嘀嘀咕咕：“什么香狸，明明就是臭狸……”

妙有从袖子里掏了颗花生米塞给她，安抚道：“好了，和一只猫生什么气，它连话都不会说，还不是被你耍得团团转。”

“嗯，那是，妙妙，我等会唱个小曲给你听，昨日在东街跟越国人学的……＂吃着花生米的皂皂依然小嘴不停。

“是妙有！＂妙有忍不住出言纠正。

“喵……哟！＂

“……算了！”妙有决定放弃。

“妙妙，你上回买的无花果买贵了。＂

“不能吧，东街上的干果店我都问过的。”

“那你就不知道了，我和你说，他们往里头放了小石子。”

“……怎不早说？”

“我吃了个小的，还有一点爽口……”

在春日的夕阳下，一人一鸟唠着嗑，慢慢走回寺里。

真空寺座落在吕国最繁华的东街边上，建庙的历史比吕国还早个百来年，据说连开国皇帝也曾在此短期休行过，按理应该香火鼎盛，僧徒众多，无奈现任国君信奉的是三清教，外加一墙之隔的俗世喧嚣，让这寺里的和尚如同走马灯，休行不过两三载，便会离开，如今只剩下佛心坚定的宝湛禅师和师侄妙有两人，守着这名副其实的“真空寺”。

＊ ＊ ＊

“妙妙，你说妙定师兄还会回来吗？”晚上睡觉前皂皂突然问了一句。

“……”妙有摁着佛珠，垂眸不语。

“可他走的时候说回来给我带好吃的果儿！”

“出家人不打诳语。”

“最好是……之前妙慧师兄和妙启师兄走的时候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有时我觉得他们都是一群骗子！”

“或许是各有各的缘法。＂

“嗯嗯，是有缘法，妙慧师兄当了米铺老板家的女婿，妙启师兄开了书肆，这回妙定师兄说去林子里精进佛法…我又信了……呜……”

“你小声点，别把师叔吵醒了又把你扔出去，要吃果子也是有缘法的，等哪日早课你随我把《大般若经》念完，缘法自然能到，快睡吧，别聒噪了。”

皂皂听了这话，愤愤不平的飞上妙有的床塌，伸爪将他手中的佛珠胡乱的团成了一团，才大摇大摆走到床尾的蒲团里窝了下来，妙有看着灯影里那一撮倔强翘立的黄毛，有点哭笑不得，心道怕不是真要成精了，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