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城西的晚上与城内的晚上不大相同,白玖看着黑漆漆的一片,想起城内的灯火通明,又想起早上玩弄的蜡油,早早的就有人清理干净,她们每天成夜成夜的点着,燃完了变换成新的,可城西的这些农户,任由黑夜侵蚀他们,蜡油燃完了又点,点完了又灭,哪怕是一丁点也要收集起来。
也可能摸着黑,哄着焦黄枯瘦的孩童入睡,又或是借着月色缝缝补补,缝补她们的衣裳,缝补她们的生活。
白玖又些难过,她知道烛灯不必整夜整夜的亮着,但每夜如此亮的通明,亮的彻底,那应当是极为重要的。
几只萤火虫在田野间飞来飞去,黑乎乎的晚上零星的闪着光亮,如同今晚的天空,暗淡的星星遥遥的挂在上面。残败的房屋内传来几声农人的呼噜声,时大时小,昭示着他们白日里的辛勤。
闹过灾的农田显得格外的凌乱和不堪,此时却闪过一道微小的光亮,停在了农田的不远处,随后又踏步而来。
白玖躲在草丛里不大看得清,只看见是个高高大大的,应当是个男子。
那男子先是施了法术将农田变得整齐,随后又朝那残败的房屋两下鞠躬,站立了一会,打算离去。
白玖纳闷,难不成这鬼还是个好的?
密密麻麻的黑线从四面八方而来,织成了一个笼子,将那男子困在了里面。
那男子挣扎了一会,突然停了下来,感受到什么了般朝着同白玖一起隐藏的秦茶看去。
白玖望着站着的秦茶,那草丛刚过秦茶的膝盖。
好吧,鬼神大人就没想过要藏。
白玖想起秦茶好像施了隐藏术,那她猫着身子鬼鬼祟祟的躲着。
岂不是,像个,笑话?
白玖有些恼怒的瞪着秦茶,明知道还任由她偷偷摸摸的躲着。
秦茶温柔的朝她笑了笑,随后将白玖带了出去。
那男子看见秦茶,踉跄的退了两步,然后站稳了身子:“见过大人。”
那几只萤火虫不知什么时候飞走了,黑漆漆的晚上让人看不清秦茶的神色:“方石,你这是何必呢。”秦茶似乎叹了口气。
白玖震惊,方……方石?
方城的镇城兽,方石。
方石苦笑:“方石知错。”
秦茶将黑线收了回来,又细细的给方石的手与脚缠住了一圈红线,低低的念着咒语,将啊木与啊礼从城北唤了过来。
方石自知逃不过,笑了两声,忽的跪下:“大人,我想知道她如何了。”
秦茶的冷清声音在这黑夜显得格外无情:“你扰凡人命数,坏人命格,城内几千人的性命,你怎么不问问他们如何了。”
白玖模糊的看着秦茶,忽的觉得,秦茶原来本该就是这个样子,高高在上,威风八面,显得冷漠无情,又令人闻风丧胆。
只是白玖从认识秦茶起,秦茶对她便是温温柔柔的,偶尔在别人面前嘲讽几下 她也只当秦茶是为了更好的办事。
但是白玖刚刚明白了,秦茶完全不用,也没必要受那委屈,该如何便如何,不爽了就呛回去,有时候不说话,也只是懒得争论。
“滴答。”
寂静的晚上使落在地上的声音听的格外清楚。
方石哭了。
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手脚绑着红线,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方石,方石知道错了。”
秦茶看着白玖吃惊的样子,站在旁边拍了拍她,没有理会方石的泣不成声:“牧大小姐知道吗?”
方石收了收哭泣,却依旧哽咽:“她是不知的。”
秦茶点了点头,见已经赶来的啊礼与啊木,嘱咐了两句,便带着白玖离去。
不知何时起了风,风不大,在晚上叫人吹着有些凉爽。
也将秦茶的话吹散。
“她,你见过了,不是么。”
秦茶好似在问他,却是肯定的语气。
方石木木的随啊礼离开,他想起了城北的古寺还没塌的时候,他匆忙的走在大街上,没注意撞到了一个小女孩,踉踉跄跄的学走路。被撞后,没有哭闹,咿咿呀呀的拍了拍自己,方石听出来了,她说的是“不痛不痛。”
方石看见小女孩脚上的胎记一愣,直到小女孩的父母来了,才急忙的赔礼道歉,小女孩的父母也没有过多责怪方石,只觉得是她们自己没有看好小女孩。方石临走时看了一眼小女孩,小女孩牵着母亲的手朝方石笑。
可方石知道,小女孩的父亲母亲为了给小女孩祈福,带着小女孩去了城北的寺庙,就在出事的前不久。
连同佛僧,一百二十一人,无一活口。
而方石也知道,寺庙的坍塌,是他造成的。
啊礼施了法,正要将方石带下去,看见方石以血为阵,冲破了红线,来不及阻止,又听“哗”的一声,方石零零散散的飘向四方,像是一场烟火,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