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屁大点事,”江夺笑,“而且二叔现在不是陪我提前过了吗。”
“到时候大年初一就叫大明他们过来陪你。”钟季说,“大年三十还是别喊出来了,团团圆圆的才好。”
“不用,”江夺说,“他们想来就来,我也懒得喊。”
钟季踢了他一脚,没说话了。
江夺咧嘴笑了一下,立马起身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其实金阳说的挺对的,他确实也无处可去了。
当年唯一记得的一个家人的手机号码早就变成了空号。
当年出逃被刘威荣亲手从车站逮住,按着他的头看最近的新闻,‘一对夫妻千里寻子不幸车祸身亡……’,一家三口的照片被新闻发言人放大……
徐戎和一个流浪汉一起挤在一个桥洞底下,桥下的水面都结冰了,风刮在脸上生疼的要命。
没有钱,没有手机,没地可去,东躲西藏,徐戎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流浪汉缩着脖子脚正呼哧呼哧地睡大觉。
这日子是真他妈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肚子不知道是第几轮开始叫了,他终于起身,走出去,从斜坡后面翻上去,跑到了人行道上。
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的脚步声。
徐戎这回干脆都不跑了,转过身看着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跟我们回去吧,荣爷喊你回去过年了。”大海说。
徐戎眨了眨眼,没说话。
火车上的三桶泡面是他这段时间吃的最满足最豪华最悠闲的一顿午饭了。
看着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徐戎心里除了迷茫又有那么点平静。
又回来了。
又被人带回来了。
下了火车后徐戎跟着他们直接去了那个小小的平房里,会经历什么他早就知道,但是他也无所畏惧。
无所谓了,反正烂命一条。
两条腿被人用一根铁棍从身后扫来,他猛地跪倒在地上,身上挨得拳头也不少,耳鬓血液粘糊,耳边嗡鸣了一阵后棍棒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一下又一下地闷响,徐戎微微扬起了一点嘴角,烂招也就这样吧。
在忽远又忽近的挨打声中,他突然听见刘威荣的声音,“你这条野狗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呢?”
头发被人猛地拽住,迫使他昂头往上看。
刘威荣微微弯腰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都说了多少遍了?”
“没有人能活着从我这里离开。”
“要想离开,只有死。”
“只有死。”徐戎重复着这几个字眼。
“对,只有死。”刘威荣说。
“谁死?”徐戎冷眼扫过去,“要么我死,要么你死?”
刘威荣惊诧了一瞬,然后摊开手大笑道,“没错,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说完他又让身边的人把徐戎放开,大海扔了一把匕首在徐戎面前,刘威荣把脖子扬过去,“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了啊。”
徐戎一把从外壳中抽出刀,利落地抵在刘威荣的脖子处,“觉得我不敢?”
“我劝你考虑清楚,”刘威荣笑,“如果这一刀下去不够利索的话,后面有不少麻烦事等着你呢。”
徐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我现在的麻烦也不少吧?”
刘威荣努努嘴,示意他尽快动手。
“你还有那么多事没处理,也不想这么快死掉吧?”
“不说这些,”刘威荣叹了口气,“反正就一条准则,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时间静默地过去了两分钟,随后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刘威荣摸了摸脖子处的血,然后用舌尖舔了舔指尖上的血腥味,最后目光又落到地上的徐戎身上,语重心长道,“唉~回来了就好,回来了我们可以刚好过个团圆年了。”
“这几个月为了你的事大家都没睡好觉呢。”
徐戎没吭声。
房间里的人开始一个个走出去,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地上瘫坐着。
刚刚,就差一点,他的匕首就会直接插进刘威荣的脖子里,大不了鱼死网破,但是在他真打算动手的那一刻脑子却突然清明起来,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不能去坐牢,不想去过一眼望到头的日子,没有生气,死气沉沉,哪里都不能去,监狱的日子他在这里如出一辙地体验了这么多年,他不能……不能这样做,这就是杀人犯了,这和刘威荣这种人还有什么区别?
脑子里乱哄哄一片,全身挨打过后乏力酸痛,刚一起身就已经发觉了不对劲,左腿估计是打断了,每走一步都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了,倒是每家每户都灯都在亮着,隔着窗帘和印花都遮挡,徐戎看不清里面的人,只能听见一些非常刺耳的欢声笑语。
非常刺耳。
什么狗屁新年快乐?哪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