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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蔽,黑暗中,一团黑雾如癫狂的野兽般在半空飞速窜动,雾气撞击结界,屏障顿时晃得厉害。
她又惊又喜,准备坐收渔翁之利,哪知雾气蔓延,不多时,野兽将爪牙伸向了她,气息充满恶意。与之抗衡,耗费了不少精力。
卓凡逃之夭夭,她忖度独自支撑不住,不想被黑雾中伤,为求自保,急忙尾随。
“胆小鬼!”
声音自身后传来,吓了她一身冷汗,假装冷静“呵呵”一笑,她尽力平静下来:“妖魔在前,不除魔卫道,临阵先逃,算什么仙师?”字里行间满含鄙弃。
“你不也一样?咱俩一丘之貉,谁都别笑话谁。”卓凡嚼着果子,“时候不早了,你赶紧滚蛋,我要休息。”闪身离去。
最近几日,被这疯子缠上,他深刻理解了什么叫“两副面孔”。
疯子明面上端的一派斯文端庄知书达礼,背地里想一出是一出,任性十足,一言不合便叽里呱啦,难缠得要命。
他后悔不跌,早知这人死皮赖脸,当初就不该逗她。浪费一个苹果不说,招惹此等狗皮膏药,搞得他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诉。
相比之下,他更看好某个显眼包。不做作,不聒噪,最重要的是,心眼儿少,一见美食就两眼放光走不动道儿,忒有意思。
刚才,两声“滚”入耳,他大吃一惊。
声音极为熟悉,脑海中立刻冒出一个人影,却不敢确定。
如此这般气吞山河,凭气息的力量判断,修为远在秦筝之上,加上削断山顶易如切菜,功力自然不可小觑。怎会是显眼包所为?
据他了解,霜降剑术平平,比寒露稍好一点,整体而言,两人半斤八两。后者上次与他对战,进步不小,可霜降总一副懒洋洋的姿态,摆明了安于现状,他不看好她。
难道人家真人不露相,他眼拙,一直没瞧出真容?
若非如此,便是此地有人声音与她极其相似。
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本事在身,干嘛隐于暗处?如果立场并非敌对,找机会交个朋友,倒也不错。他想。
咽下最后一口果子,他把果核随手一丢,砸中不远处正吹胡子瞪眼的人,视而不见,往树丫上一躺,看着满天繁星,等待曙光的到来。
脑袋骤然一痛,云雀回过神来,咒骂卓仙师欠缺教养。
四野漆黑,此地唯她一人,心里害怕,想走,又不想显得太怂,左右为难,再喊一遍“请现身”,嘴硬得不行,但心里不住地期盼对方千万别出现。
如她所愿,山林中只有风声、鸟鸣、悠长的狼嚎,不见一个人影。
“是你不肯应战的,本姑娘累了,恕不奉陪。”她脚底生风,返回居所。
红叶没功夫搭理胡闹的女子。本打算将两人一击毙命,出手时一念之仁,只击出一道红光,以示警告。
催使灵力击溃环绕在街头巷尾的魔气后,她走去榻边,握住一只手,将借来的灵气尽数归还。
起初仅灵海之水相同,两人的根基、气韵、品性等不同,故而修行进度不一,外化呈现中,一个身携荷香,一个散发淡淡的茶香。眼下一经交换,气息完全相融,往后得花时间静心调息,才能区别开。
灵气交融,通常是道侣之间做的事。为的是彼此促进,使修为更上一层。因此,她思虑再三,放弃了更为充沛的选择。
当年她与三相合力追查完忘弦的恶行,各自闭关调息,双方心境澄澈,无一丝杂念,不到一月便恢复如初。如今这形势,恐怕一年都未必办到。
她本来觉得,三相已到拈花一指,等同于剑宗的无障境,甚至无需她出力,便能回溯时光。
退一步,即便他近日化浊为清耗损不少,两人合作,有灵犀寺的众僧护法,万无一失。
可惜慢了一步。
临安周边的护城河外有各大门派共同设立的法阵,邪气能从深山堂而皇之地延散至城内,说明各方势力较量掣肘,门人已疏于守护皇城的安危。或者,有意为之。
有一瞬,她很想召来南星,问他剑署的弟子怎么回事。
久居邙山,数百年不曾过问世间事,不知是脑子迟钝,还是眼力不行,看不穿弟子们的心思了,更不如当年洞若观火。
这趟下山,她本想查清升仙失败的原因,奈何毫无进展。拜访故人,只与三相见了一面。计划游山玩水,一再搁置。身处尘世,难免有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榻上的人眼眸晶亮,嘴巴微张,她凑上前,问她:“你说什么?”
下一刻,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