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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争暗斗,手段层出不穷。十几年前,祝余查出了其他门派安插在剑宗的暗探,将他们关进诏狱后,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红叶不认可这种做法,但已经将掌门令传了下去,便不再过多干涉祝余的决定,选择默许。只当是知己知彼,无伤大雅。
剑宗的暗探都由祝余精挑细选并亲自教导,每月与他传递一次消息,整个过程极为隐秘,如果身份暴露,将宁死不屈,他坚信他们不会背叛宗门。
“我打算再派一个弟子去天音宫。”祝余说。
红叶沉默了片刻,换了个话题:“忘弦前来,所为何事?”
“她自称只是游山玩水,不过,我刚收到消息,她所经之地,几个修士销声匿迹了。”
“故技重施?”想起当年被忘弦杀害的那三个人,红叶眉头紧皱,“她若是敢将利爪伸向本门弟子,定斩不赦!”
希望和谐共存是一回事,遭到侵犯奋起反抗是另一回事。凡事都有底线。
“明白。”祝余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便躬身行礼,“弟子有一事相求,不知师父可否出手相助?”
“讲。”红叶瞥了徒弟一眼,心想,自己如今任人宰割,饱受嫌弃,能帮上什么忙?
“我那徒儿,还请师父点拨教导。”
每次看到孟逸,祝余都深感惋惜。根器不错,悟性不差,人也勤奋,可修为偏就无法提升。这些年,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参不透其中玄机,爱莫能助。
“简单。只怕她不肯。”红叶说。
之前孟逸带领她们回房间,她已经查探过她的情况。云霄剑诀不再适合她,继续修习,只会事倍功半,要想有所突破,就得换一本剑诀,重修一种剑法。然而,剑诀之间未必相通,适合她的,正好和云霄剑诀背离相斥,这就需要一切归零,从头开始。两百年心血付之东流,不知她能否狠得下这份心。
“怎么会这样?当初收徒时,我明明......”不管怎样,出现眼下这种局面,祝余非常惭愧,“责任在我。”
“不必自责。”红叶解释,“有的人体质特殊,中途会发生改变。她拜师时,我也觉得云霄剑诀适合她。”
两百年前的那场承剑大会,她人在醉叶峰上,但视线始终落在云霄峰的会场,当日的情形,此刻还历历在目。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剑宗教徒,主张散养。待到时机成熟,师父将合适的剑诀传授给弟子,便让他们自行参悟。遇到问题,适当点拨,但不会时刻催促,耳提面命。
红叶想,宗中事务繁杂,祝余忙于周旋,对弟子疏于照顾,情有可原。况且,孟逸的变化极其细微,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及时发现并帮她纠正,也在情理之中。
听到这话,祝余心里并没有好受多少。他觉得,师父这样说,无非是为他宽心罢了。没有尽到为人师的责任,耽误了孟逸太多年,他难辞其咎。
事实上,他从未往剑诀不再适合这个方向想过。
当年同期拜师的弟子中,孟逸率先突破了香通境,他喜出望外,以为她过不了多久就能达到抱元,不曾想,她竟然长久停滞下来。
后来,她情绪不佳,主动提出要去灵都峰,想到换个环境或许有助于她提升功力,他同意了,结果,百年岁月倏然消逝,她还是毫无进展。
做师父的没能及时帮弟子排忧解难,他愧疚不已。心中涌起了补偿她的念头,思忖片刻,有了主意。
“往后师父久居灵都峰,能否......”他故意欲言又止,听到一声“老奸巨猾”,捋着胡须笑起来,“弟子代孟逸谢过师父。”
“教完了徒弟还要教徒孙,什么时候是个头?”红叶仰天长叹,而后白了祝余一眼,“早知道一回来就不得空闲,昨日就跟忘弦走了,至少天音宫不缺雅乐仙音。”
这话自然是违心之言,但她确实想过,等功力恢复一些,就到处去转转。元极大陆周围风景各异,她想闲云野鹤一段日子,顺便以全新的身份拜访一下昔日老友。
“般若林有什么消息?”她问。
“一切正常。三相尊者仍在闭关。不过,临安城的那位长老最近是非缠身,有损颜面。”
“人多的地方免不了是非恩怨。”
三相不知何时才能出关,但愿黄立春没白跑一趟。这样想着,红叶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榻上的小姑娘。
祝余离开后,她走进房屋,见熊孩子侧身躺着,面向墙壁,隐约传来低低的抽泣声,知道她疼痛万分,犹豫了一下,还是摸了摸她的脑袋。
仿佛被万千毒虫啃噬一般,痛感遍布全身,寒露尽力忍耐着。长这么大,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师父的身影在脑海中盘旋,她掏出挂在颈上的铃铛,没有力气讲话,只轻轻摇了几下。
一只手落在了脑袋上,随即,一股冰凉的气息自颅顶传入体内,凉意很快传遍四肢百骸,灼热逐渐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