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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乍起，卷起一层飞雪，不远处的树梢上一只锦鸡腾空一跃，修长的尾羽为山林增添了一抹艳丽。煞是好看。

夜幕逐渐散去，旭日东升，金光洒向大地，到了分别的时刻。

黄立春走进洞里，见傻徒弟四仰八叉睡得正香，就用袖子帮她擦了擦口水，而后站在藤床边许久，心中极为不舍。

“美味，好吃......”傻徒弟吧唧着嘴不住地夸赞，可双眸依然紧闭。

梦里都这么贪吃。他无奈笑笑，最后还是狠了狠心，拄着拐杖离去。

“寒露以后就拜托您了。”他深鞠一躬。

“一路平安。”红叶拱手行礼。

山林已从沉睡中醒来，鸟雀出巢，成群结队飞向远方。积雪还未消融，老者的身影在密林间时隐时现，她站在崖上目送他远行。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对黄立春怀有一丝敬意。

不单因为他是丹阳师父年少时的玩伴，更因为他对座下弟子的一片拳拳之心，以及那份尽管位卑势弱，却从未忘记振兴妖族的赤诚。

如果能顺利渡过千年大劫，他就有力量召唤破军令，进而集结妖族弟子，重建一处可以安身立命的家园。

可是，大道无情，生死一瞬，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他此行若能恰好遇上三相出关，则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能，就只剩下魂飞魄散。熊孩子往后如何，妖族将来怎样，纵然心中割舍不下，也再与他无关。

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影，红叶又想起了那日他到剑宗求救时的情形。一身血污，气若游丝，却牢牢握着破军令，口中念着“守护冥山，妖族必胜”。似乎正是凭借这个信念，他才冲破艰险，活着到达万里之外的邙山。

铃铛声响起，身旁站了一个人，耳畔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她一动不动。

“师父会平安归来吗？”身边只有山风呼啸，寒露撩起衣袖擦了擦眼泪，“我太弱了，关键时候帮不上任何忙。”

红叶默不作声，转头看了熊孩子一眼。

千年前，她独自返回邙山，一路上自言自语，也只有一句“我太弱了”。年少时的无奈与苦恨，大多缘于自身太弱。从那以后，“变强”成了她最大的执念。

寒风刺骨，她转身走向洞内，见熊孩子没有要一起进来的意思，便不加干预。在石床上静坐了一会儿，睁开双眼，洞口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顿时眉头微皱。

追上去了？到底还是孩子心性，舍不得与亲人分开，也不懂得审时度势慎重取舍。

茶壶空空如也，她拎起水袋，去瀑布下打水。不，应该是找人帮她打水。

那个名叫江离的弟子每隔几个时辰就在矮峰四周加固一道结界，十分尽职。她料到他此时就躲在某处盯着自己，想必非常无聊，索性给他找点事做。

“仙师，劳烦现身。”她站在洞外喊。

头顶传来一句“乖徒，你要干嘛”，吓了她一跳。

只见熊孩子一蹦一跳地从山崖上下来，手里拎着一只锦鸡，笑容满面，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她愣住了。早知道熊孩子没心没肺，但没想到她竟能达到如此境界，一转眼的功夫，就将离别的苦痛抛至脑后，转而为满足口腹之欲奔波折腾了。

可惜了一只锦鸡！

虽说身居山野，万物皆可为食，但锦鸡毛色鲜艳，在雪地里飞翔，双翅轻展，姿态优雅，颇有一番意趣，她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

“它有什么好吃的？”她皱眉。

“谁说我要吃它了？”寒露纵身向下，稳稳落在徒弟跟前，“我刚才去林中散心，见它受了伤，简单帮它包扎了一下，担心它待在外面被其他动物吃掉，就带回来了。反正明日咱俩就要离开，这洞正好给它疗伤。”她边说边将锦鸡塞给徒弟，又拿走她手中的水袋，“等着，为师去去就来。”

翠色衣衫消失于山林，红叶还愣在原地。

熊孩子这是闹哪样？生龙活虎，嬉笑如常，怪让人困惑的。

不管怎样，脑海中设想过的撒泼打滚并未发生，她松了一口气。

空中传来乐音，琴声婉转，摄人心神，她顿时不悦，自言自语了一句“她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