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镜
辞树离开了。
我没有去送他。
因为他离开的背影,看起来实在有些落寞。
看着他的背影,我总是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其实从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心里就流淌过一阵莫名的悲伤;是我也说不清缘由的悲伤。
明明,曾经梦里的辞树,那些数十年如一日的片段,从来都只有欢声笑语。
原来同样的名字,竟会是有如此大的区别;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我摊开双手。
左手是师父送给我的玉佩;
右手,是辞树离开前,塞到我手上的一块玉牌。
玉牌上刻着一个大大的‘辞’字。
他说,拿着这块玉牌,到玉京可以找到他,他会帮我安排好一切。
若不去玉京,也可以将这块玉牌拿去当掉,或者卖掉。
那玉牌,光是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了,若仅仅只是拿去当掉,那钱,也得花一辈子吧!
我试图推脱过,但他说。
如果他父亲在世,见到我如此这般落魄,也定然不会撒手不管。
我看着那块玉牌,良久,将它缝到了我最喜欢的那件淡粉色戏袍里。
我知道,辞树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师父。
两个月后,星水镇来了一个叫做九门的戏班。
因为我的缘故,镇上的人都不再爱看戏。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厌恶。
尽管我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戏班搭台子的那天,我没忍住站过去看了两眼,但他们才刚在镇子里搭起一半,便被镇上的人撵了出去。
连带着我一起。
九门的班主姓黄,是个江湖气十足的人。
见我被赶了出来,他竟然对我感到十分歉疚。
他觉得是他们连累了我。
甚至扬言要负责我接下来的衣食住行。
在得知我会唱戏后,更是拍着胸脯告诉我,说要叫我成为红遍整个江湖的名角儿。
他却不知道,他们会被赶出来,其实都是受到了我的牵连。
可是,当时的我实在是走投无路。
我没有向他坦白真相的胆量。
我只能扯着嘴朝他讪讪地发笑。
我除了唱戏,什么都不会。
如果跟着他们,我可以继续唱戏,我可以不再发愁三餐。
我并不介意撒这一次弥天大谎。
也更不会介意以后的日子要跟着他们一起四处奔波。
要知道,以我当时的处境,能有一个收留我的地方,已经再好不过。
黄班主的确说到做到。
两年时间。
他带我去了很多地方。
我在流沙崭露头角;
在月平名声大噪;
在西城收获万千观众;
在雁州,来听戏的人挤满了半个雁州城。
只是,
在流沙时,黄班主说,我该换个名字。
□□,实在不像是名角儿的名字。
想想,从前的时间飞速流逝,这十多年与我而言,宛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
我对黄班主淡然一笑。
“班主,以后就叫我时镜吧!”
“时镜……尘暗秦时镜,好!就叫时镜!”黄班主兴冲冲地一边念叨着一边往外走。
我知班主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但却也无心再做任何解释。
反正,也没有多重要,不是么?
从此之后,众人只识得九门名角儿时镜,却再无人知晓暖玉阁□□。
不知不觉,在雁州已经待了三月有余。
所有去过的地方,我唯独喜欢雁州。
雁州的晚上,最是叫人动情。
尤其是从城楼上往下看去,整个雁州城,万家灯火,使人十分安心,仿佛回到家里一般。
虽然我从未有过家,但从前总在师父写的戏折子里看到。
我想,家,应当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可是,黄班主接到了好友叫他去玉京的邀请。
我虽不舍,却也不好婉拒。
好在孑然一身,除了雁州城的那一盏盏灯火叫我有些留恋。
离开雁州那日,我站在城楼上。
涌动的人群中,我仿佛看到了师父的身影。
可等我再仔细看下去时,那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甚至在以后的很多个日子里想起来,我都有些怀疑那日是不是我眼花。
到玉京时,班主先将我安置在了他好友家的东厢房。
而他则和他的好友去了西厢。
班主的好友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