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骑虎难下,叶箐只能先坐进车里。
她负气背对着梁修,推开车窗只顾盯着窗外人来人往,一声不吭,心中默默祈求他别再来寻自己的烦恼。
好在一路相安无事,马车徐徐停在苏宅门前。
一下车,便有苏廷翰携李氏与苏晟哲等人,早早地在外等候迎接。
苏家攀上如此乘龙快婿,哪有不鸡犬升天的道理,素日里那些瞧不上苏廷翰的族亲寮友,如今无一不是上赶着溜须拍马,来与他称兄道弟。
正如此刻苏府门庭若市,座无虚席。
苏廷翰愈发得了意,一见到梁修,立刻老脸堆笑地上前来见礼,李氏在旁瞧着好几车丰厚的回门礼,也是喜的合不拢嘴,忙来拉住叶箐的双手谄笑道:
“我的好姑娘,总算是盼到回门来了,你这一时嫁人去了,倒叫家里冷清了许多,免不了我与你爹爹连日来心里空落落的,今儿咱们娘俩可得好好说会儿体己话。”
叶箐听了笑笑而过,自是知晓李氏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见苏晟哲围在梁修身边团团转,一口一个大姐夫的叫得好不亲切。
一时梁修被簇拥到前厅喝酒,叶箐则被拉到了后院吃席,来时恰巧见到苏澜韵黑沉沉的一张脸,正在恶声恶气地训斥她的贴身丫鬟彩月。
“行了,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你别张嘴闭嘴就死去活来的,多不吉利!”李氏进门一叠声喝道,脸上难掩些许不快。
苏澜韵闻言扭过头,见是自己母亲紧巴巴地挨着叶箐进来,又当众人的面叱责她,不由地怒气烧的更旺,一张促狭嘴阴阳怪气道:“是这么个理儿,都怪我嘴笨,差点就坏了大姐姐的好日子,也是托姐姐的福,现在我连在家里头教训个小丫头都不能够了!”
说及此处,众人皆知她是明褒暗贬,忙都笑着打哈哈揭过了话题,怎知苏澜韵是个不识好歹的,轻扬了扬两道细细的柳眉,继续挑事道:“只是大姐姐今非昔比,叫我们一众小的老的好生候着等差遣就罢了,偏今日孙丞相家的媛姐姐也来了,如此怠慢贵客,怕是不合时宜吧。”
话罢,她特意起身手执酒壶,亲自替旁边一位女子的杯中斟上了满满一杯清酒以示歉意,笑道:“让媛姐姐见笑了,容我向您赔个不是。”
“苏妹妹,不碍事的,本就未到吉时开席,是我来的早了些。”那女子轻推了推苏澜韵送酒的手,起身朝着叶箐略福了几福,道:“小女孙媛媛,见过忠王妃。”
孙媛媛是当朝丞相孙敬维的掌上明珠,传闻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又因其姿容媚眼丹唇,娉婷袅袅,是以满京城倾慕于她的王孙公子不计其数,然纵是这些人踏破了孙家门槛,也终未有博得佳人一笑青睐之辈。
此等赫赫有名的贵门才女,叶箐自当早有耳闻,只是苏孙两家天壤之别,更从未有过任何交情,何以今日突然大驾光临,属实令她不明就里。
顾不得多思,叶箐忙忙欠身还礼道:“苏府今日得孙小姐赏光莅临,实乃蓬荜生辉,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您多多见谅。”
赵媛媛微笑颔首,正张口欲言,却被苏澜韵争先道:“那是自然,媛姐姐何等的知书达理,父兄既为在朝股肱,母亲又是太傅之女,更莫说与忠王才是从小青梅竹马,也不知道怎的就被大姐姐捷足先登了去,好在媛姐姐宽宏大量,且趋之若鹜者何其多,自是不会与大姐姐一般计较。”
此言一出,众人惊愕不已,虽然素来知道这位苏二小姐有头无脑,却不知竟然口不择言到这等地步。
那赵媛媛也是面有难色,只能讪讪一笑罢了。
原先还热闹欢悦的场面,此时无人作声,大都偷摸着看叶箐如何应对。
却见她既不窘迫,也未羞恼,轻轻夹起一块山楂糕浅尝了几口,方才含笑直直盯着苏澜韵平静道:“妹妹慎言,若是因此玩笑话而污了孙小姐清白,可不是你我一己之力能够担待得起的。”
此一番敲打的言下之意便是:赵媛媛以何身份不与她计较?
苏澜韵闻言脸色骤变,其他人也不由地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就连赵媛媛都忍不住侧目打量了叶箐几眼,心中对她悄然存下几分忌惮,想来这位新王妃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
而李氏则连连叹了几口气,暗叹她这不成器的女儿,大势已去还在妄想与苏澜音争斗,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倒不如赶紧抱住这根大腿,若有苏澜音以忠王妃的头衔替她背后撑腰,王家人怎么也得顾及三分薄面,如此她在王家的日子才能好过些许。
彩月那丫头虽然出身卑微,却比她的主子伶俐机敏,兼天生的一副好皮囊,是以李氏特地将她安排在苏澜韵身边扶持周全。
眼下苏澜韵有孕在身自是不便与王六郎行夫妻之实,倒不如便宜了自己的丫鬟,总好过让男人出去拈花惹草,指不定哪天又给她倒腾进来一屋子的小妾互相干瞪眼。
至于彩月,只要她全家老小还在苏家为奴为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