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即使味同嚼蜡,白杨仍把陆皓明留给他的早餐吃得干干净净。
他把最后一口牛奶倒入口中,空杯子放在桌面敲出一记沉重的低音,没有余韵,没有回响,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他睁大眼睛低头看着碟子。
这一刻,他真切地感知到,蓝秀玉走了,陆皓明也走了。
他被落下,他又被剩下一个人。
忽然,眼泪砸在巴台上,一滴、两滴......愈来愈密集的水点很快聚成一小水洼。
他的身体在悲伤流泪,但他的大脑却冷静地想着以后。以后,他要怎样做、该做什么才算是好好地照顾自己?
要好好吃饭,要适当地运动,要适量地晒太阳,去养成健康体魄。
白杨按照陆皓明的时间表做事:起床,散步,吃早午餐,开店营业,关门,吃饭,收舍店铺,散步,吃药睡觉。
咖啡店的客量比陆皓明来之前多太多,多到即使他删去大量菜单仍无法应付。忙碌的工作并不难熬,比身体上的疲惫更难过的是应付街坊和熟客婉转的探听陆皓明突然消失的原因,以及他们好意为蓝秀玉离开而向他投以悲悯的安慰。
不到一个星期,他就支撑不住,把店关了。
没有营业的日子,他按时起床,吃饭,散步,吃药,只是没有事做的时候,他就在二楼的客厅里,守着时刻充着电的电话。
他觉得自己要令蓝秀玉失望。她一直希望自己能情感独立,能坚强地不依靠他人而活下去,但他发现他做不到。
虽然蓝秀玉一直称自己为寄生物,需要依附着他才能活下去,但事实上,他也是靠着成为她的宿主的信念而活着。他何尝不也是一种寄生物。他根本不能独立活下去。
失去了蓝秀玉而变得空洞软弱的他,急需另一物的填充她的空缺。
他休业以后,外出散步或买东西时遇到的街坊和熟客都对他投以更殷切关怀照顾,甚至有他不记得的,认得他的陆皓明的朋友,在偶遇他时,也会给以真诚的问候。
但这些都不是他所需要的。
这些人都是陆皓明带给他的,他们的出现只是在提醒陆皓明的存在,提醒他,他需要陆皓明。
但陆皓明也走了,活在光明正义的他终是忍受不了他的阴郁鄙卑。
陆皓明离去的痛,跟蓝秀玉的不同,但同样的痛苦。
心里像有个填不满的空洞。
他觉得陆皓明不会原谅自己,却忍不住时刻留意着电话,生怕错过他的消息。
他觉得自己没资格去打扰陆皓明,只能在季子恒来的时候打听他的消息,可惜的是,季子恒也不知道。几次之后,他便不问了。
当白杨开始接受陆皓明像蓝秀玉一样,骤然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时,陆二姐的助手突然出现,交他一个地址。
助手说,陆皓明希望他去,他会在那里等他。
白杨没有犹豫,便回说会去。
助手说如果没问题,明天就可以出发,他会安排好一切,并且陪他过去。
白杨拒绝了,他说自己去就可以。
白杨很坚持,助手说服不到白杨,最后无奈放弃了。他交给白杨准备好的机票和当地接送司机的电话。他又把自己的电话给白杨,再三嘱咐有事可以找他。
白杨上网查过那地址,是一个偏远乡村酒店名。
白杨不知道陆皓明为什么要他去那里,那里跟陆家豪无关系,他更不觉得陆皓明会在这时候给他浪漫惊喜。
不过无论如何,他也要去。
他背后已经没有东西了,无论即将要面对的是指责埋怨,抑或是分手宣告,他能做的只是向前走,不能逃避或后退。正如蓝秀玉希望的一样。就算只有自己,就算此刻再痛苦,也要好好地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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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皓明挨在车门边盯住机场出口。
本来他计划在明天才露面,但当他知道白杨拒绝二姐助手的陪伴自己过来的时候,终是忍不住提早现身。明知二姐安排的司机十分可靠,仍会担心白杨在陌生的环境会紧张不安而跟车接机。
距离白杨坐的飞机班次落地时间愈近,他愈神思不定。
他在车上等了一阵,终是忍不住下车等。
无论何时,白杨都是非常触目的存在,即使他混在大批旅客中间,但几乎在他一出现的时侯,他就认出到他。
他瘦了,瘦得厚衣也掩饰不住那骨感。
白杨很快找到他。他立在原地,隔着来往的人群,跟他遥遥相看。
两眼相看的那一刻,这段时间纠缠着白杨的烦恼不安瞬间消失,忽然生出一股不合时宜的尘埃落定的平静感。
白杨率先打破僵局,向陆皓明大步走过去。
白杨在陆皓明面前站住。陆皓明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