箴言

下雪了。

云层遮掩日光，世界却依旧明亮。

灰白之下，本就白的东西更是明显，闪烁着微光。

代表新春的红点缀门楣，虽不似往年热闹，但也让人心生暖意。

今天吃饺子。

——大家一起包的。

前些日子，又多了几个从顶楼释放的朋友。

他们相当开朗活泼，思维也跳跃到难以想象。

最有行动力的那位试图在饺子里包墙皮，爱画画那位试图包一笼子彩绘饺。

前者因为在场众人中没有异食癖而遗憾落败，后者因为尝试使用丙烯颜料被勒令在一旁观摩，不得上手操作。

一个女人手脚格外麻利——无论是和面、擀皮还是上手包饺子，每一样都做得快且好。

有人问她以前是不是小饭店里工作过，她笑着摇头，只说自己是学习能力强。

她笑起来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温和的、明艳的。

却又疏离。

淡淡暖光包裹身体，把女人和所有同伴隔离开来，永远见不到本尊。

一个男孩眨巴着大眼睛，拉扯女人衣角。

“漂亮阿姨，能不能教我包饺子啊。”

他说得理直气壮，不像是在问【你能不能】，而是在催促【你快点】。

这态度引人发笑，于是周围的人都“咯咯”笑了起来，空气中新春的气味更浓了。

女人在自己衣服上擦干净面粉，捏了把他的脸：“我们都包完了，只能让你来教我怎么吃了。”

“但是、但是大家都说过年不干活的小孩，晚上是要尿床的。”

蘑菇头蹲在角落嘟囔一句：“明明是白天玩火，晚上才尿炕。”

“你才尿裤子！我没有！”

“所以你玩火了？”年龄最小的女孩捧着书，抬头笑他“蠢货——”

男孩憋红了脸，好半天说不出半句骂人的话，只能结结巴巴拼凑出一个“反弹！”后跑去沙发上找老太太们哭诉。

于是大家笑得更开心了。

一个身形高挑，皮肤苍白的瘦女人踮着脚尖，和大舞蹈家一起来了支华尔兹。

她动作矫健，步履轻快，在一个有一个团体中穿梭。

大家都很喜欢她，她却能片叶不沾身。

虽然最初的时候，并不是这样。

因为她太能折腾，就连晚上也大喊大叫，所以最开始几天，大家都不敢和女人说话。

转折点是她走出房间的时候，第一个和她搭话的人。

男孩素来是喜欢交朋友的。

在女人下来第一天，大家都还有些怵她时，就能牵着别人衣袖，脆生生问人家叫什么名字。

虽然女人没有回答他就是了。

她转身就走进自己房间，好几天都不出来。

但这里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闲时间。

于是男孩带着小姑娘，两个人天天去和女人说话——

主要是男孩说，女孩在旁边听着，偶尔出言讽刺几句。

终于，在如此叨扰四、五天后，女人受不了了。

彼时她正和几个有些躁郁的小年轻互画人像，被烦到实在无言以对了，却也不发脾气。

她只是笑笑，示意自己先离开几分钟。

女人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左包耳，一个东。

【陈】。

“我姓陈，以后叫我小陈姐姐就好啦。”

“明明就是阿姨……”

女人笑着握拳。

“——长得像漂亮小妹妹的阿姨。”

小陈阿姨满意点头，放下拳头。

阿姨看上去大约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对两个十岁以下的孩子来说，相差十岁，一句【阿姨】并不委屈她。

小陈阿姨笑起来很温和——更好的是，她很爱笑。

和她才到这里的时候截然不同。

爱看书的女孩最近多了个新爱好，写日记。

她写到：

【那女人作息颠倒，喜欢夜间活动，白日休息】

【那女人长期陷入狂躁，没有谁刻意刺激她，似乎是自己吓自己】

【楼下的人怕她，但似乎更怕我，他们说我才来的时候比她更可怕，我在尝试调查】

……

【今天她下楼了，看上去虚弱且恍惚】

【她抢走了我的地盘，我只能换个地方晒太阳了】

【和我一样，她的家人也没来过。药比我多，很少运动。】

……

【仙尊因为心脏病被送去抢救了，他今年已经69岁，不适合再那样运动了】

……

【有人死了，她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