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信一次
没人敢再说话,王翠抬起头,腮帮子和眼睛都凸出来,眼珠子像是要瞪穿刀尖,仿若一直伸长了脖子的鸭子。
可再狼狈再不堪的动作他都逼陈念南做过——
把陈念南和另外几个孩子放在一块儿,碗放在地上看他们抢食;
把陈念南匆忙喝水喝成圆鼓鼓的肚子用力往里按,看陈南念想上厕所却又不敢上;
......
当年的事儿如同眼前旋转的刀尖,没划在陈念南身上,却一笔一划地刻在陈念南骨缝里,每逢雨天都钻心地疼。
陈念南叹口气:“可惜今天没下雨。”
话音刚落,刀尖就停了下来,指向了其中的一个男人。
“王伯伯。”陈念南说,“老熟人了。”
王传被点到的时候瑟缩了一下:“我没对你干过什么......”
王传确实没对陈念南做过什么,他是负责福利院领养手续的,每每有人要来挑选孩子,都得从他这儿走,王传最爱推销的就是陈念南。
这儿没有人不想把陈念南送走。
陈念南长得好看,沉默寡言的性子被人当做是耍酷,没人不爱这样冷酷的小帅哥,所以陈念南总是被带走。
然后又总是被退回。
每退回一次,福利院的人对陈念南的恶意就更上一层楼——
从两口吃完一整个馒头,变成两口吃完一整个馊馒头;
从一天喝一次水,变成两天喝一次;
从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数蚂蚁,变成一个人蹲在厕所里拖地......
但这些算不到王传头上,陈念南是个很明辨是非的人。
唯有一件事——
“我最后一次被人带走——”陈念南转了两圈脖子,“是你和王兴平策划的。”
王传惊恐地缩了下脖子:“不是我!我不知道他是......”
“你不知道?”陈念南用刀背拍了拍他的嘴,“真不知道?”
“不知道!”王传一口咬死了,“我要是知道他是什么人,我不可能把你送过去!”
陈念南笑了:“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究竟知道不知道?”
王传心虚地咽了口口水。
陈念南比王传高了整整半个头,更别说后边的段安北也不是好欺负的,一人能打两个,他腿一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陈念南猛地脱了上衣,山风吹动少年的衣摆,陈念南随手一掷,把衣服抛给段安北。
段安北手忙脚乱地接住,衣服上还带着陈念南的体温,段安北的耳尖悄悄红了,一只手无意识地在衣服上抓了两下,洗得有些泛白的T恤瞬间皱了一个角。
但陈念南没看见这些,他拧着王传的脖子让人看自己的后背:“他抓的痕迹。”
陈念南问:“看清楚了么?”
王传大气不敢喘,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那天是雨天,伤口反反复复愈合又化脓,发炎发到陈念南缩在楼梯间的角落里发烧不止。
“一个死了,一个我已经折了他十根手指头,就还剩你了王伯伯。”陈念南纯真地冲他眨了眨眼睛,仿若十三岁的小孩儿,“你不给我个交代么?”
王传一咬牙,闭上眼:“你挠!”
陈念南“嗤”的一声笑了:“我不爱动手,我朋友看着呢,他胆儿小......自己来吧?”
他缓缓挪动王传的手臂,让人手臂交叠着环抱他自己,又轻轻把他的八根指头摁在背上,挑挑眉,示意他开始。
王传挣扎着想站起来,可陈念南的两根手指看似是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实则不动如山,王传左右小幅度地摆了下,咬牙切齿:“你别欺人太甚!我们这儿这么多人,真以为打不过你?是念在以前的情分不动你!”
王翠刚啃完一整个馒头,发青发紫的脸色都还没缓过来,听见王传的话,一哆嗦,连连摆手。
王传不知道陈念南的可怕,所有的事儿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传闻,但王翠知道。
陈念南能为了一个馒头,徒手劈死一整条蛇,还能毫不眨眼地踩死一整只老鼠。
他从小就是恶魔,血腥味儿拦不住他。
陈念南不是不知道这些人对他的这些评价,可他不觉得自己是恶魔,顶多算个疯子,他只是想活下去。
那条蛇不死,就要缠住他的脖子;那只鼠不踩,陈念南就要要失去作为两天口粮的馒头。
他不是没有悲悯心,他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陈念南瞥了王翠一眼,笑了:“你以为他们敢冲上来?”
他踏了踏脚下的泥土地,下巴随意地往旁边毫无保护措施的山路边一抬:“我要把人踹下去,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王传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把手重新搭上去,却又听见陈念南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