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事儿
陈念南等到了周六的时候才动身。
他看了看手机里的消息,最新一条是昨天段安北发来的,嘱咐陈念南一定要在第二天出发前叫上他,陈念南应了声“好”。
他摸了摸兜里的弹簧/刀,凝视着屏幕五秒,却没任何动作,轻轻熄了屏,只身往宿舍外走。
他的烂事儿,不该扯上任何人。
他垂着眼走出去,路上碰见了王鹏鹰。
陈念南还是没记起这人叫王鹏还是王鹏鹏,撩着眼皮看了眼,却没想到对方直接冲他挥了挥手:“出去啊?”
陈念南迟疑地“啊”了声,下意识看了看手心,还是那个破掌纹,手腕的疤也还在,这就是他自己的身体。
王鹏鹰特自来熟:“没眼熟我?我叫王鹏鹰,你同班同学啊!”
陈念南终于知道了对方叫什么名字:“有事儿?”
“没啊。”王鹏鹰挠挠头,“就打个招呼......以前不是不敢么,都说你又凶又狠......哎我上回泼水的时候才发现,你脾气挺好的,还闹腾,段安北那么往你头上倒水都不生气,还拽着人蹦......以前对不住了啊。”
陈念南愣了下:“......没事儿。”
“你出去?”王鹏鹰说,“今晚有艺术节彩排,来玩儿?”
陈念南还是没太适应别人对他的热情,这种善意太陌生,陈念南握不住,沉。
他只能“嗯”了声:“再看。”
走到楼下,陈念南就顿住了脚步。
他站在台阶上看着段安北,段安北也看着他,十月的清杭还是很热,段安北不知道跑了多久才赶到,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陈念南叹了口气,走到旁边的自助售货机里买了瓶矿泉水。
矿泉水入手很冰,陈念南递给段安北:“小口喝。”
段安北接过,没喝,怨怼地看着他:“你没叫我。”
“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陈念南看着段安北的眼神又改了口,“你怕疼。”
“我没怕。”段安北很正经,“我俩第一次互穿,那么大个窟窿流着血我都没喊疼,我不是怕疼陈念南,我是怕你伤着自己。”
陈念南一瞬间就想求他,求他别说这样的话,这种话太温柔太深情了,也太不兄弟了,他几乎要觉得这是段安北对自己的表白。
他胡乱地“嗯”了声:“我是要去掀坟,你也去?”
“去!”段安北斩钉截铁,“我学过半年的散打!我掀坟有力气!”
前后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陈念南无奈了,也不拦着。拦着没用,他也没法儿把段安北拴宿舍里,与其让人偷偷尾随,不如让他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安全。
“如果有人打你。”陈念南很严肃,“就往我身后躲,明白么?”
-
一直到坐上车,段安北还觉得陈念南是在逗自己,怎么会有人真的去掀坟......
“真掀坟?”段安北瞪大了双眼,“全掀了?”
陈念南“嗯”了声:“你别沾手,容易沾晦气。”
“......还挺迷信。”段安北嘀咕,“那你怎么不怕沾晦气?”
陈念南没接话,他就是这世界上最晦气的人,还能晦气到哪儿?
他手刚搭上墓碑,身后就传来了声怒吼:“干什么呢!”
“掀坟。”陈念南撩了撩眼皮,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
那人气的说不出话,“你你你”了半天也蹦不出一句词儿,扭头去叫人了。
陈念南停了动作,看着面前的王兴平的遗像,笑了一下,也不掀了,照着人的照片就猛踹了一脚。
王兴平的脸瞬间印上了泥点子,陈念南看着上面的泥一点一点往下滑:“你知道为什么他要葬在这儿么?”
这儿就是座小山丘,又荒凉又偏僻,陈念南绝对不信以王兴平这些年收受的贿赂会供不起一块城郊的墓地墓园。
段安北安静地听他说。
“作秀。”陈念南轻蔑地扫了眼王兴平的遗像,“死了也要作秀。”
他还要继续往后说,王翠已经带着人冲上来了,见着陈南念就指着鼻子骂:“你怎么有脸来!”
陈念南笑了:“不你们让我来的么?”
“你来是来祭拜么!”王翠怒吼,“你他妈是来找事儿!”
“是啊。”陈念南没否认,冲人一挑眉,“不过事儿得一件一件找。”
他从裤兜里掏出了把弹簧/刀,一下一下地在手里玩着转着,刀刃伸出来又缩进去,陈念南举着刀,漫不经心地说:“从哪件开始?”
“转个转盘吧。”陈念南看着眼前的墓碑,刀柄放上去,随意地转了个圈,刀尖指着王翠停住了。
“王姑姑。”陈念南歪着头笑了一下,“王爷爷说第一个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