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
家主还是快将怀玉的遗物还我吧,难道真要我把当年那些龌龊说出来吗?”
李修誉在我尖利的羞辱中神色始终未变,听了这话,沉默地起了身向楼上走,“山主请随我来。”
那个年轻人没有记住教训,愤愤地哼了一声,“我们对你毕恭毕敬,是你说话难听、拿话刺我们,不然东西早就给你了。”
我不欲跟小辈计较,揉了揉眉心跟着上楼去了。
李修誉不急不慢地走着,七拐八拐到一间房前停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推开了。
我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么,房里的墙上、桌上、架子上全部是我的海报,有许多我都不太记得了,却被人如此妥善地保存了下来。
李修誉低头从柜子里翻出一本厚厚的黑皮本,“大哥有个藏室,从不让人进,甚至不让下人打扫,全是他自己收拾。他死后,这藏室才被我们看到,但也仅我与我父亲知晓,之后父亲便大病了一场,病好后竟像一下老了很多岁。”
我心里隐隐有了猜测,那个念头沉重地堵在我心里,压得我心肝酸苦。
“乾坤袋里是温小姐的遗物,黑皮本是我大哥的日记本。”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东西,牢牢攥紧,目光里有些无所知的悲伤,找不着点地虚虚落在黑皮本的封面上,喉间如同哽住了,声音艰涩,“日记?”
李修德脸上浸着哀色,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自顾自地低了声音,像是伤痛太重,全压在了唇间,压得声音不能高。
“我大哥十分仰慕您的风采。他曾与我说,‘梨园一位花旦名唤青珏,步履微移间风华万千,我见之心中甚是欢喜。’最初,他常与我说起你,后来却不再提了,我不明原因,直到打开这个藏室,我才知道他那么光风霁月的人原来也有那些寻常人的心思。”
“他最是心慈,小的时候曾为一支断了翅膀死去的枯叶蝶难过了好几日,将它埋在了院中那棵老梧桐树下。但匆匆百年过去,尽管宅院未迁,那只蝴蝶的尸体也找不到了。”
“我们皆知他秉性,所以从不让他沾手杀人的事,只让他做与人交涉一类的案头事务和护送重要人物、押送物资之类的事。我们谈论一些不太光明的事时也向来避着他,但他太聪明了,虽然我们什么都瞒着他,但他什么都知道。
“可他一颗赤子之心从未改变。”
李修誉看向我,眼神很沉,“兄长深知李家境地,所以从未行差踏错,他仅有的任性全系在您身上。”
我眼前景象剧烈地颤动起来,身侧不断传来空间波动,从齿缝间挤出来一句话,“什么意思。”
李修誉看着我身侧虚虚实实,不停变化的血刀,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疲惫,“听说十万大山山主的命器为禁忌之刀,当主人情绪起伏巨大时,便会出现。您的情绪在剧烈地波动,是为了我的兄长吗?”
“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了很多了。”
“日记已经交到您手上。”
“我和我父亲都没看过。作为它的另一个主角,在我哥哥死后,只有您有资格拥有它了。”
我猛地抬眼,目光在李修誉脸上来来回回扫过,他是半妖,寿命比普通人长得多,但一百年过去,他已经不年轻了,眼角的细纹爬向眼周,眼黑属于年轻人的激情褪去,诸多情绪都沉到了眼底。
“像吗?我母亲说我兄妹几个里面我与大哥最像。还是,山主已经将我哥哥的长相忘了?”
“没忘。”
“不像,他要更......”
“更”什么?
我闭了闭眼,说不下去了。
李修誉没有追问,“东西已经交到您手上了。恕我不能远送。”
我不敢去看房里摆着的东西,这房里的一切都像在嘲笑我当时的迟钝与愚蠢。
我竟然信了!
过分沉重的沉郁几乎堵得我心脏发疼,我无暇理会李修誉话里的冷硬,强行收回了血刀,匆匆点了点头后瞬移回了十万大山。
封十已经醒了,白婉婉坐在石桌边上哄他,我顾不上其他,急急冲进了书房,“婉婉,再帮我照顾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