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
才听见自家公子清冽如泉水击石的声音,他道:“老师,是学生心急了。”
从自家公子口中听到这话,江镜云暗道稀奇。
蒋夫子又交代了几句,这才打开房门。
入目是个头发斑白,透着儒雅气质的老先生,江镜云同明安施了礼,而后入内布菜。
“先生,公子,今儿做了酒醋肉、笋鸡鹅、鲤鱼脍、豆腐羹、茭白鲜和群香羹。”
师生二人对桌而坐,蒋夫子拾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品尝片刻后道:“这鱼不错,没见半点土腥味儿,配我的酒刚好。”
蒋夫子话毕便朝明安道:“快将我书案下边的翠玉酿拿出来。”
明安刚要应下,就听见自家公子道:“老师,书院内不可饮酒。”
蒋夫子爱酒,别说是书院的规矩,便是皇帝来了也不行,见明安左右为难时,趁机催促道:“书院内确实不可,不过那是对你来说,为师晓得你一杯倒,不会为难你的,快去拿来。”
明安见悄悄看了眼自家公子平静的面色,便晓得他是一如既往地拦不下,于是便转身去取酒。
蒋夫子又笑着道:“平日里我瞧都是明安来送饭,今儿倒是罕见地换了人。”
明安拿回酒来,给蒋夫子倒了一杯,应声道:“这位是新来的江师傅,这些菜都是她做的,您尝尝合不合口。”
蒋夫子却惊奇地看着江镜云道:“小姑娘,这些都是你做的?”
江镜云点头应是,她在一旁听师生二人的对话,晓得这位老先生是瞧上了那道鲤鱼脍,于是介绍道:“先生若是不喜鱼腥味,可以告诉出厨娘,让其仔细去除鱼牙、鱼腹内的黑膜,另外,在入锅前,还要拎着鱼尾用热水浇淋,最后再用刀刮一遍鱼鳞便可。”
蒋夫子来了兴致,也不急着饮酒了,反倒是问起另一道酒醋肉,“小姑娘,这酒醋肉做得也是一绝,用来做下酒菜再好不过,不知可否向姑娘讨来这酒醋肉的方子。”
江镜云见他喜欢,也想一一告知,但瞧着一旁垂眸静坐的公子,又止住了话头,时候不早了,她怕自家公子饿着,便道:“先生可否借我纸笔一用,我将方子写下,先生便先用饭吧。”
那边师生二人用上了饭,这边江镜云却看着面前的毛笔犯了难,她倒是忘了,今时不同往日,她习惯用钢笔写字,毛笔字却是最让她头疼的。
无奈自己已经应下,只得硬着头皮写了。
平素里她用毛笔记食谱,也都是自己看,顶多是瞧着丑了些,今儿却是要拿到教书先生面前,这种境况着实让她多了两分难为情,不过这和让自家公子饿着相比,也算不得什么。
投喂这位又好看又乖的大公子,也是相当有成就感的事,之所以这样说,首先,林大公子的样貌属实出挑,许是她见识浅薄,不过,除了上辈子见过的明星偶像,便再没遇到过和他一般好看的男子了,至于乖,那便是——作为一个食客,他还从未向她挑剔过饭菜。
如此种种 ,甚合江师傅的心意。
赶在他们吃完饭之前,江镜云终于将酒醋肉和鲤鱼脍的做法一并写了出来,做不到好看,她只能努力写得工整,即便如此,也废了她好大力气。
为了给自己留点脸面,她只将那张菜谱放在了书案上,而后便匆匆收拾了食盒,溜之大吉,任凭那师生二人如何评判。
蒋夫子新得了一道下酒菜,心中欢喜,面上也带着笑意,待江镜云走后,便要去书案瞧上一眼。
刚一走近,他便看到了折得方方正正的菜谱,心道这小姑娘心细如发,特意给他折好,好叫他带回去。
可等他打开一看,却不由得僵住了面上的笑意。
这姑娘的字属实不敢恭维。
不过,也怪他这辈子结交的都是些练过字的书生,普通人写成这样也很不错了。
蒋夫子没来由得就要替那小姑娘开脱。
林潜催见他老师僵在原地,便走上前看了一眼,而后心下了然,缓声道:“学生替您抄写一份罢。”
蒋夫子本想说不用,可转念一想,确实有些字不好认,再抄一份拿回去给茹英更方便些,于是点头道:“也罢,你家师傅可不就是得你来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