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
可惜她根本对此一无所知,但这场改变着所有人命运的寿宴,却一次又一次被人提及。
“父亲是要说这些是你今日不去驱赶土司军队的理由?”不管怎样,因为一己私欲而罔顾百姓生活,南宫曦不相信父亲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这不过是做个姿态罢了,你看那城门并未关闭,若是城外的百姓想要进城避难,随时都可以,南境一直不安宁,齐侯府才能保住安宁。如今已经没有了三皇子这座靠山,新君脾气秉性如何,并不知晓,七王爷大权独揽,也需提防。”
“既然并无大战,又为何快马加鞭需要支援,把我从京城调来。”
齐侯站起身来,“做一个侯爷,与做一个王爷相比,实在……”
王爷?南宫曦越来越听不懂父亲的话了,所有这一切,与她何干?此刻,南宫曦无比希望自己答应了暖烟那句“我与你同去如何”,若是暖烟在身边,她应该会即刻便明白父亲这一系列的举动背后,到底所求是何?
望了几日那墙壁上的空白,夏暖烟总觉得有些不适,那副自己亲笔画下的“将军救美”图,每一个笔锋,每一处树叶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变成墙上一片空白,仿佛心中一块血肉生生被人挖了去。
几日前命飘花准备的宣纸今日应该到了,原来长公主府内供应的那些,多以书写尺寸,长久合作店家也都知道要裁剪好再送入府内,忽然要一些大尺寸的供给,着实费了一番周折。
“长公主善画吗?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只听说过长公主善写,善绣蝴蝶。”晴水陪着飘花捧着宣旨走在练武场时,不免八卦起来。
“功底定是有的,只是这画嘛,只要一人欢喜便是了,善不善的,不是主要的。”
进了梦蝶轩,夏暖烟看到她们手中的宣纸,立即迎了上来,命飘花快速铺一张在那画案上瞧瞧。
镇纸四周压好,尺寸看上去应该差不多。“公主已经想好要画什么了吗?奴婢为您去研磨画料。”
“不急,我只是想先测一下这宣纸的质地。”说完,拿起墨色笔,在左下角随意画了几笔,墨迹在宣旨上快速的凝固,并未透到背面去。“嗯,不错,明日起要准备青白、赤金的画料。”
“是。今日不画吗?”
“今日先容本宫想一想。”
“奴婢可第一次见公主如此认真画画。”
“打发些日子罢了。”说来奇怪,之前的半年时间,自己在幽禁在长公主府,喝茶刺绣,倒也没有觉得日子过得无聊,可如今明明活动的地方更大了,却偏偏生出烦闷了,恨不得把白日里的时间都填满,晚上便可早早睡去,梦里相见。
之后的几日里,夏暖烟白日里不是扶在绣架上刺绣,便是站在画案前作画,半月过去,院里的芳草渐渐开始露牙,树木也开始慢慢挂枝,晴水才渐渐看出来大长公主殿下的画,原来是画了一段城墙,从左下延申至右中,城墙上那密密麻麻的石头砖块看得压抑。
“我以为水墨画最应留白,第一次见长公主这样大面用黑灰墨色的。”晴水无意间将自己的心里话嘟囔了出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夏暖烟直起身子,让眼睛离开了画纸远一些,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么看来,大片的黑色占据了画中的主要位置,看上去是有些压抑。正在想着,手中已经蘸好了赤红色的毛笔“啪嗒”滴了一滴在那宣纸上。
“呀,就是你多嘴,看,画了半月的画这下毁了吧。”飘花急忙拿着吸水的器具上前,快速的放在宣纸上,期待着在墨水沁入纸间之前,尽可能多的吸出来。
“晴水这提醒是对的,水墨山水最忌全、满,留白方能体现意境。”把笔放在砚台上,夏暖烟离开了画案,走到了一旁的榻上,此时,就当作是梦儿与自己这一世难得的留白吧。
以往她午后小憩时,便是卧在这榻上,总是窗外传来兵戎打斗的声音,夏暖烟依然可以睡得很好。可如今,外面静默如冰封的大地般,悄无声息,夏暖烟的午睡却常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