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
次日一早,南宫曦收拾停当,拿着皇帝签发的公文准备前往城外军营与父亲回合,刚走出门想去主帅营,就被赶来的庞冲阻住了脚步,这位一直跟在南宫曦麾下的将领,虽然是个大老粗,但今日的脸色却像小媳妇一般扭捏。
“发生了什么事吗?”
“曦将军这次来,所为何事?”庞冲的声音如虹,即便已经压低了声音,靠近耳边的话语还是震得南宫曦的耳膜刺痛,若不是南宫曦早已经习惯了他这声响,看上去倒像是庞冲是将军。
“守卫边关,协助退敌。”
“那就好那就好!”庞冲立马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笑容来。
“怎么样,你以为我来干什么的?”
“嘿嘿,”庞冲抓着后脑勺憨笑起来,“我这不是害怕,万一曦将军来了是要去敌阵那边,将来有一日要刀剑相对时,庞冲不知如何是好嘛。”
“不会有那一天的,你对我军的胜利似乎信心不足啊。”南宫曦假装调侃起来,“若是荆红还在,他肯定不会这么想。我今日要去南宫将军处报到,你随我一起吧。”
“这……”庞冲那便秘的表情又涌上了脸。“这会城外有些动乱,曦将军还是稍等片刻再去见老将军吧。”
“动乱?那为何你还在这里?!”南宫曦听闻更觉蹊跷,“父亲在何处?马上带我去见他。”
富州城的南城楼上,已经看不出去之前那场大战的丝毫痕迹,被炮火轰击破碎的巨大石块替换了新的,就连楼门木头上的箭孔都被重新刷新。冬日虽然撒着阳光,但并不热,远处的村落中一阵阵尘土扬起,不像是风吹的。
“拜见南宫将军,南宫曦前来复命。”
“曦儿来了,兵贵神速,自小曦儿就懂得这个道理。”父亲摸着自己的长须,并未看她,也举目观察着远处村落里的那股子尘风。
“妖风吗?是否需要女儿派人去查看?”
“不必,是土司派出的小股部队在骚扰村民。”
“我朝百姓被扰,父亲为何不派人前去驱逐?而是端坐在此观看?”从昨日南宫珺和她讲述的那些事,到今日亲眼所见,南宫曦虽然还不肯相信父亲会造反,但事有蹊跷已是板上钉钉的了。
“不碍事的,土司与我达成协议了,最多就是抢些鸡鸭,不会伤及百姓的。”
“父亲觉得只是抢些鸡鸭之类,对百姓而言就是小事一桩吗?辛辛苦苦喂养大的家禽会在不知何时夺走,这种如浮萍随波飘荡的感觉,久而久之必让人心生变,连边境的百姓都无法保护……”
“照理说,曦将军官居一品,本将应该将富州城守城之责让于你,只是昨日与你同来的还有皇上的圣旨,命我依然掌管主帅印,如此说来,曦将军在此也要听老将的安排了。”
“父亲,我没有要夺帅的意思。”南宫曦立即拱手行礼,自己刚才的那番话若是质疑不相干的主帅问题不大,但质疑父亲,在本朝中是大逆不道之罪。
“嗯,既然你有疑惑,那我们就好好讨论一番。”虽然说的是讨论,但南宫老将军的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松软的意味。跟着父亲进了旁边的楼内,只有一桌两凳,怕是日常巡逻士兵们换岗时短暂躲风的地方。
南宫曦从未与父亲坐下详谈过,这似乎从来不是她该出现的位置,虽然在外是女将军,但回到齐侯府,她依然是这个家里的女儿。身为女子,不得前往厅堂议事,后来南宫珺拉着她,躲在堂后的屏风后面,才开始偷偷听父亲与朝臣们商讨事宜。
倒是在曦将军府,暖烟早早就告诉她,早朝之后要聚集年轻的将领们进府议事,南宫曦才慢慢在朝中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近二十年的筹划,就这样功亏一篑,老夫不甘心。”一改在外面的威武,坐在凳子上的父亲忽然老泪纵横起来。近二十年的筹划?南宫曦听得一头雾水。
“父亲所指……是何事?”
“南宫家男丁稀薄,你母亲多年只孕育了两名女子,眼看着祖辈们打下的基业就要毁在我的手上,那日六月十四,城中依然混乱不堪,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命在何处,能不能活到明日,天刚蒙蒙亮时,你母亲告诉我她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白色的蝴蝶总是围着她上下飞舞,等我早朝回来,才得知前门有一婴儿,不哭不闹,你母亲信佛,心意已决要留下你。”
“后来回想,就是在看见襁褓中的你时,我忽然明白了上天的启示,南宫家的女儿,或许也可以搅动乾坤。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自幼便展示出了非凡的军事才能,反而比那三个我亲生的儿女更像是南宫家的人。人生在世,无非出将入相。”
“从大姐嫁给三皇子起,你便开始布这个局?”人生在世,南宫曦是为了什么?以前不知道,听从教养奋勇杀敌,如今,只希望一人安好。
“谁曾想,我精心布下的局,最终却因为你的一次意外出现,改变了所有的结果。”
南宫曦知道他所言是七岁参加的那场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