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
距离意外的发生,亦即蝴蝶出乎意料一命呜呼,已然过去好些时日。
当日,她一时陷入了离奇的猜疑之中,不曾察觉到行走路线已有偏差,竟兀自飞往那蛛网中,亲自把自己送入狼窝,最终蝴蝶被残忍吞食。
在此之后,即便甚麽时间,又如何入睡,她都没有再度见到过那位女郎。
难得李怀心生出了奇思妙想,却错失证实的机会,也断绝了与女郎的联系,固中事件环环相扣造成了使她无法不为此惋惜的结果。
可惜到她在朝会上也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所幸她并非身居要职,不会有人专门盯着自己的失职走神大做文章。
便是朝堂上杨仆射与崔尚书精彩的斗法也不能吸引她分毫。
跟着女郎上山採药已有月馀,早已形成了习惯,习惯了在其身旁的静谧,也熟悉了其人的性子,李怀心只叹未曾与女郎道上任何一句。
未曾弄清这梦境出现的缘故,未曾掌握女郎离乡远走这事情的脉络,甚至连抚平她伤痛这等不痛不痒的小事也无能为力。
这让李怀心不禁忆起儿时,自己孤身一人的惨象,同样是那般软弱与无力。
儿时的身影竟与现下重合,是她不曾想象,也极为失望的景象。
也是,曾经的她想的便是要当一名能广播恩德的好官,其实现在亦然,可......自己当的只是一名小小的户部司郎中而己。
......始终没有与自己的理想走近一步,难道不是吗?
完了,不能这麽想。
假若这麽想事情,那岂不是会变成像女郎那样,终日郁郁寡欢的样子了?
果然是近墨者黑吗?
脑海中闪过女郎总是一副心头有事的样子上山採药的画面,李怀心终归摆脱了方才的心境,笑意一时漫上心头。笑的不是女郎的性子过于沉闷,而是自己这麽欢脱的人居然被前者带着拐了个弯路。
好在,尚有点分寸剩了下来,知道自己在朝堂上,她强忍住自己自胸腔发出的震动,但抖动的身子却不经意与站在一边的同僚产生了些小磕碰。
于是,她只好在──“杨某可真想知道崔尚书何时能改正下性急的行事作风。”“杨仆射这话说得,可真是犀利,改变必然会有,只是崔某不敢保证杨仆射能看到了。”──这种你阴阳怪气我言词锋利的气氛下,腰弯佝得更加低,还手执笏板偏头与旁人艰难致歉。
想必她现在的模样,看上去一定很窘迫。
这下,迟来的羞耻心清醒了李怀心的神智,将与梦境一事相关的想法都压了下来。
无论处境是好是坏,妄自菲薄最是不可取。
尽管是从五品官又如何?她总归入得了仕,多熬个三五七年也未尝不可。
她一定会留下来,即便自己不适合也好,她也一定要留到最后。
暗自下定决心,李怀心的心思尽数回到了和自己不大相干的朝会之中。
朝会的内容依旧,主要是听两位大人的“见解”,只要她集中精神还是颇容易跟上的,故而很快便熬过去下了朝。
由朝中九品官员形成的方阵正不紧不慢地退出清明殿,最终在一侧东门散聚。
没了圣人的照看,官员便没了序列,一些人快步离开,亦有人慢条斯里,李怀心就属于后这一类。
孤身一人,从东门踱步至宫门前,没成想最后离开的她反而赶上了异变。
“躂躂”铁蹄声由远及近,匆匆而至。
循声看去,来人“吁”的一声,赶忙将马勒停。
白色对襟半臂包裹内里粗麻长袖衣,扣子并未扣上,外衣袖子仅到肘处被劲风刮蹭着带起,袴褌被长靴所罩,由乌纱制成的不损裹帽下神色焦躁。
那是五十里外驿站的驿丞,李怀心认得他。
地方官的奏折与圣人所实行的政令颁行,都需要通过驿站投递,每五十里一设,因此对于距离皇官最近的驿站长官,她又怎能够不认得?
可与以往情况不同的是──她所熟悉的驿丞脸上,尽是令人陌生的焦急之意。
这是有事发生了?
只见对方把马勒停后,仓猝翻身下马,不料脚软无力,一个颠扑,竟重重摔在地上,爬起也顾不得半臂上的黄泥,便欲闯入宫内,旋即被宫门前兵卫拦下。
只见驿丞的脚步被兵卫伸手截停,一手置于佩剑上,一手按压着前者的肩膀。
“江驿丞这麽着急,是为何事啊?”显然兵卫也跟对方很是熟稔,“这可是宫门前,你可不要坏了规矩。”
邮驿制虽说是由朝廷所设,可在驿站的人员没有品秩,始终不属于朝廷官员。
既是平民百姓,又怎可擅闯皇宫?
可江驿丞此时也顾不上那麽多了,急得额角直冒汗:“大人,来不及解释了,您可否先让宫里当差的前来宫门这边?”
往日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