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来电

好想你喔。”小男孩撒娇的话音通过听筒扩散开来，融化在夜里，再凝聚出一点点甜，浮现在夏婵的嘴角。

“嗯，姐姐也很想你，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也，别惹妈妈还有爸爸生气，时间不早啦，收拾收拾好好睡觉。”

“好喔，姐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姐姐晚安！”

挂断电话后，夏婵也没回房，倚靠在阳台上，默默的，默默地看远处零星的亮光和烟火气，是烧烤摊和大排档所在的方向，她突然就想起两年前夏沐昀还只有五岁的时候，那会儿她刚上高一，对住宿环境不太习惯，偷偷溜回了家，晚上爸妈都不在。弟弟见她回来了很是兴奋，吵着要去新开的烧烤摊吃海鲜，她被缠得没办法，便带着他出了门。

那晚的烧烤味道并不是很好，生意却很火爆，老板匆匆忙忙地穿梭在不同的餐桌间，有时顾不及调料放重了也没在意。

平常在家，爸妈是很少允许夏沐昀吃路边摊的，因此这天夜里他吃得特别开心，直到身上越来越痒，脸上开始起了红疹，夏沐昀开始难受得大哭起来，当时环境闹哄哄的，谁也没注意到角落桌混乱的情况，夏婵颤着身子打车的手都止不住地在抖，一个人一路抱着弟弟匆匆到了医院，挂了急诊。

爸妈是二十分钟后赶过来的。

陈蓉枝的高跟鞋踩在医院的冰凉地砖上，撞出很沉闷的声响，急冲冲的“蹬蹬蹬”从远到近，越来越快，直到停在夏沐昀的病床前，声音戛然而止。夏沐昀手上还插着针头挂着点滴，人已经昏睡过去了，皱巴巴的小脸布满了泪痕，显然是难受极了。陈蓉枝满脸的焦躁在看到床边夏婵的第一眼时转变成了无尽的怒火，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啪！”清脆的一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夏婵的脸泛起火辣辣的疼，可陈蓉枝并不管这些。

“你不知道你弟弟洋葱过敏？带着他去吃这些是想害死他吗！你回来干什么！你回来干什么！”声音越来越尖利，要刺破人的耳膜，夏婵痛得昏眩，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喉头也哽住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夏林山拉住陈蓉枝的手，压低了声线，“沐昀还在睡觉，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慢慢关上病房的门，陈蓉枝的火气又接着上来，点着夏婵的额头恨声道：“知不知道你今天给我们惹了多大的乱子，公司还有一堆账没理，你这边还给我添乱。”

“对不起，妈妈。”夏婵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好了，不用说这些了，幸好你弟弟没出什么大事，今晚我和你爸陪在这里，你先回学校去吧。”陈蓉枝脸上的妆容还没有卸，透着隐隐的疲惫。说完也不等夏婵反应，揉着额角转身又进了病床，夏林山跟在后头安慰了夏婵几句也不再多说什么，抛下一句等会我叫司机来送你，沉沉叹了口气也进了屋内。

门开了又关。

“啪嗒。”屋里透出来的最后一丝光亮也随着关门的声音湮灭，走廊陷入一片昏暗，夏婵身子垮下来，背贴着过道冰凉的墙壁缓缓滑下，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被抽干，蹲下来，终于忍不住，头埋进臂弯里无声地痛哭起来。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紧，夜风也顺着缝隙丝丝缕缕飘进来，吹散了她满脸的泪，包裹住这深夜寂静的伤悲。

也是这样一个夜。夏婵的思绪从朦胧的记忆中抽回，收拾好心情，转身走进了房间。

身后，仍旧是无尽的夜，无尽的黑。

等到黎明破晓，阳光开始烘烤大地，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昨夜的沉闷也悉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

欢快的来电铃声搅了夏婵大清早的美梦。

“喂？”夏婵闭着眼睛，还没有醒过神来。

“啊啊啊宝贝你起来了没啊~”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楚盈莹此刻的热情澎湃。

“还没呢，怎么了吗？”

“啊，你没有看手机吗，我约你今天去血拼啦，现在已经快到你们家门口咯。”

“我后来没看手机直接睡了，抱歉啊。”夏婵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微信一看，果然消息列表里楚盈莹的名字明晃晃亮在前排，点进去一看：

【乱室佳人】：哎，一想到要去玩就觉得没有衣服穿，要不明天你陪我去商场逛一逛吧？

【乱室佳人】：吕狗总说我品味差，你帮我挑一挑，等下次亮瞎他的狗眼！

【乱室佳人】：夏婵，你还在吗？

【乱室佳人】：再给你十分钟哈哈哈，再不回我就当你答应咯

【乱室佳人】:时间到！明早八点半，你家门口，不见不散！

【乱室佳人】：晚安！

夏婵看完消息无奈叹了口气，收了手机下了床，速度收拾好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