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可以走了。”此时他俩换了个位置，埃斯走在前面拿着火把，克莱恩断后，在后边给他指路。

许多节管道表面都生了锈，摸起来颇为扎手。

“神父，”埃斯眼神黯淡，在这里面精神需要高度集中，他想说说话调节气氛。

“左转。”克莱恩显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埃斯语气里多了些儿辈的讨好意味，连幼时的亲密称呼都喊了出来，“教父。”

“慢点走。”克莱恩的语气里多了转圜的余地，任何一位真正为孩子着想的父亲都不会真的生自己孩子的气，他无非是气埃斯把家传之宝随手挥霍了。钥匙对斯图尔特家族意义重大，还没有一任家主搞明白这钥匙到底是开哪里的宝藏的，却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以至于差点全家覆没。

“教父，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了。”埃斯每周都会准时出现在克莱恩的课上，名义上是让他了解家族历史，实则是想借个由头每周看看他是否安好。

“不是孩子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走快点，怕是燃不了太久。”

“无奈之举，希望您不要太介意。”这话说的好像传家之宝是个随意复制的玩意。

克莱恩从鼻腔深处发出一声哼来，“幼稚至极，没有必要。那是你父亲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这里的东西自然不包括房屋田舍之类的凡物。

“不用这么刻意强调那个老头子，您今天对我说的话十句里八句带着他，人死如灯灭，希望您早日向前看。现在的族长是我，无论您认为我是不是匹配，事实已经如此。”

“……左转。”

“幼稚的是您，您以为龟缩在这个垃圾堆里一切就没有发生吗？是我给了您活下去的机会，也是我给了您重生的希望，但是我不为您的痛苦买单，是您自己选择走这条路的。”

克莱恩的指节捏得泛白。

“更何况，父亲，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您记得，也不是只有您痛苦。”

“我希望，如果有下次，您不要再冲动了，”埃斯痛苦地喘了一口气，像是溺水许久的人突然上岸，“是您教我的，所有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您自己的也一样。”

克莱恩苍老的脸上此时眼泪纵横，在头盔里泛起雾气。他尽量压抑了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身体颤抖着，内心如坠深渊的感觉早已掩盖刺骨的疼痛。都说虎父无犬子，这孩子果然像他爹。

“接着走吧，快到了。”克莱恩的声音有点沙哑。

埃斯默认，走在前面，里面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了，潮湿刺鼻的空气被吸进肺里和缺氧相比，真不知道哪个更难受，氧气还得供给照明的火，克莱恩的防化服自带了一个小的制氧反应器，情况比他好点儿。况且双腿还长时间浸泡在污水里，时间一久有些失去知觉了，埃斯僵硬地淌着水走，要不是咬牙硬撑，怕是直接膝盖一软就能跪在这里。

“还有多远？”埃斯看着深不见底的甬道问。

克莱恩仔细看着手上的地图，用大拇指和食指丈量了一番，“差不多五百米，就能到水阀了，照我们的速度十分钟吧。”

“还能再快点。”

正当还有一个转弯就到目的地的时候，半截被截断的巨大的金属管横在他们面前，估计是爆炸的时候因为年久失修而被损坏的，恰巧不巧就拦在他们面前。

埃斯把火把递给克拉恩，上前抬了抬管道，管道岿然不动，他估计着大概有两三百多斤，第三世界这管道造的倒是真材实料。

“有点重，”埃斯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老师您试试看能不能炸开，我站远点。”

“万一再炸出点别的问题，你就出不去了。”克莱恩实在不敢肯定这年代久远的地下管道系统能遭受得住一波炸药攻击，就算是撑住了，万一哪里又出点问题，比如共振让前面或者后面的其他脆弱的管道砸下来，就不再是简单粗暴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老师您这时候想退路了？”埃斯心里觉得好笑，“您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克莱恩估摸着两个人抬是肯定抬不动的，炸开又不太安全，万一把输水管炸破了他们的工夫可久白费了，克莱恩把火把插在旁边的交叉处，开始研究起还有没有别的什么通路，这小小一张地图在这个把小时内被他翻了个滚瓜烂熟，他们时间紧迫，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上几乎喘不过气。

埃斯见状也不强求，他顺着管道的走向开始摸索起来，他方才看那边的水位并没有积起来，如果他们运气够好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埃斯由高向低探索下去，在大约水下三十厘米的地方，他停了下来，埃斯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运气不算差。

“老师，不用看了，这里。”

克莱恩拔出火把再把地图收好走了过去，水面有些浑浊，顺着埃斯手指的方向只能模糊看见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那里有一个小的旋涡。

“看来路没被封死，我们运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