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她垂了眸,微微偏头,借着微弱火光,目光寸寸上移,企图将那张隐在晦暗里的脸看清时,一阵马鸣长啸,让她收回目光,而沈荇也趁机转过脸,循声朝着耶律图云看去。
外面吵闹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齐刷刷一声“王女殿下。”
“何事让你们都围在此处,还要闯公子的帐。”
女人声音很轻,带着浅淡却不怀好意的戏谑,巫蘅看着那张芙蓉面,明明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轻易便散尽了。
“禀王女...”亚达拱手行礼,话没说完便被耶律图云身后的亚卓打断,“时辰不早了,王女早些回去歇着,亚达他...”
“沈公子占了属下的女奴!”
亚卓太阳穴突突地跳,他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可唯独生了一副惹是生非的性子还有愚不可及的脑子,他皱眉,低喝道:“亚达!”
亚达恍若未闻,似是不察耶律图云眼底的阴翳,“请王女做主。”
“是吗?”耶律图云微微偏头,“你的意思是说,沈公子的帐篷里有你的女奴,而此时夜半时分,烛火未明,两人...”
“王女。”一旁的谢兰潜静声唤她,他着一身白狐裘,整个人都跟雪一样,唯唇间一抹殷红格外惹眼,“既是王女私事,谢某不便在场。”
耶律图云觑着眼,眼里多了几分笑意,谢世子沉稳端正,偏在这样的风月之事才显局促。
“谢世子跑什么,这样的风月事,日后少不了世子的......”
然而就在这时,一柄弯刀从帐篷中旋出,直直朝着耶律图云而去,巫蘅突然出手,让元宝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下意识飞身扑向巫蘅,却不想巫蘅手里握着另一把弯刀,直直捅穿了他的肩膀,只听一声闷响伴随着痛呼声响彻了整个暗夜。
一阵强烈的不安袭至亚卓心头,下意识上前一步伸手护主,刀刃掠过他的掌心,鲜血淋漓,却终究是慢了一步,刀尾划过耶律图云的面颊,留下长长一道血痕。
耶律图云抚着脸颊上的伤,指尖沾了血迹,抬眸,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半张满是脏污的脸难掩绝色,那是一张像狐又像狼的脸,直勾勾盯着她,眼里的冷光比手中的冷刃更冷。
“亚达,这就是...你的女奴?”
亚达早在巫蘅从帐篷里出来那一刻已经傻了,这会儿哪还说的出话来,嗫嚅着辩解,“属下不知,她是......”
说话间,便仓皇跪地告罪,“是属下疏忽。”
耶律图云眸光越冷,眼也不错一下,“你想要什么?”
巫蘅回望她,刀尖划过沈荇下颌,新鲜温润的血缓缓留下,“那就看此人在王女心头,值几斤几两了。”
“别伤人。”耶律图云冷喝一声,随即道:“你要什么,什么都可以,你放人。”
“什么都可以?”巫蘅反问,目光略略抬高,落在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山阴关上,余光瞥见耶律图云越发阴沉的眉眼,随即扯了扯唇角,笑了:“王女放心,我不会要你退兵山阴关,这样无理的要求只怕会落得个鱼死网破,狗急跳墙的下场。”
“我要他。”
巫蘅下巴微抬,眸光骤冷,对上谢兰潜那双清润的眸子,满是杀意,“谢兰潜通敌叛国,我大俨断然留他不得。”
“杀了他,你以为自己能活着回去?”耶律图云低声道。
“不劳王女替我费心。”巫蘅抓着沈荇肩膀,刀刃抵着更进一寸,“我要一匹山阴关内的战马,子断崖前,王女亲自带谢兰潜来交换此人。”
“子断崖?”耶律图云低喃出声,亚卓略略思量,附耳道:“山阴关往西三十里,有一绝壁名曰子断崖,子断崖下连着因果河,后汇入莽河,此人像是死士,为杀谢世子而来。”
“若我不换......”
巫蘅勾唇,弯刀反手刺入沈荇肩膀,飞溅起的血液染了她满脸,耶律图云的脸瞬间凝成冰,那个呢字卡在喉咙里,双目怒火滔天,恨不得将巫蘅生吞活剥,“换不换,是我说了算,王女说了不算。”
“死已成定局,杀一个,无论是谁,我都不亏,王女说呢?”
“你杀了我吧。”沈荇倒是没什么反应,不挣扎不叫喊,就连巫蘅手里的刀刺入他的身体,也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有身体不经意的瑟缩一下,再无其他反应,就连此刻说这句话时,也是风轻云淡,好似谈论家常一般。
“我也是大俨人。”
“沈荇!”耶律图云攥着双拳,肩膀忍不住微微抖动,目光落在沈荇那张脸上,心疼、乞求,“你别这样,我求你,别这样。”
转而望向巫蘅,“你说的我都答应,别伤他性命。”
耶律图云揉了把脸,“亚卓,去备马!”
马很快被牵了过来,两匹马,四个人,一前一后在辽阔的平野上奔驰着,刺骨的冷风从耳边划过,沈荇拦腰爬在马上,细碎的声音破在风里,他说,“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