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歧观10
密林之中,温邢只能远远看见自己一箭射中玉融,玉融悬崖落下,而任玉龙依然完好无损地站在悬崖边上,甚至还向前两步到悬崖边上,俯身看着山外。
任玉龙就站在崖边,回头便向着箭来方向望去。
温邢看准如此机会,弯弓搭箭举到面前,单着一只眼瞄准任玉龙,又一支箭准备射出。
就在箭已在弦弓已弯紧时,温邢耳朵一提,却忽然转身,弓上的箭瞬间对着的便是另外一人。
箭尖离靳长风的鼻头不过二指之距,靳长风右手紧握箭端,说:"你杀了我师父,还想杀我们泰歧观的客人吗?"
温邢顿时松开弯弓,与此同时骤然反手从后背抽出古锭刀,靳长风张手握住弓,迎着古锭刀自上而下的刀锋格了一道,那张弯弓顿时被劈开两半。
靳长风丢开弯弓的同时往后滑开,雪地上被他划出两条道。
温邢撒手握刀,神色冷峻,屹然站在林中雪上,与靳长风相对着,背后入林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
温邢身段挺拔,面容端正,头发用布条束起,身上穿着一件粗布短衣,腰带简陋,裤腿收入鹿皮长靴里,衣服领口的线口已经发白,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利落。
与一般的杀手不同,他身上的冷酷无情,孤独寂寥,却又多了一些隐在皮下的毅然正气。
“我不单止要杀他们,”温邢紧盯着靳长风,“我还要杀你。”
靳长风干笑一声:“我曾听说过,你们芥子堂的那个杀手都有自己的人头签,你们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杀了人头签上需要你杀的人,别的人,就算是同门的任务,只要自己人头签上写的不是那个名字,都绝不可以去碰。据我所知,阁下的任务,并非任玉龙。”
温邢意外,他没想到面前这道士竟对自己门内规则这般熟悉,随即又怒道:“就算任玉龙不是我要杀的人,如今叶幼庄也死了,任玉龙迟早也是算到我头上的,我不过是提前替她完成任务罢了!”
“温少侠难道亲眼看到叶姑娘的尸体了吗?不然为何这么确信,叶姑娘已经不在人世了呢?”靳长风皮笑肉不笑,“温少侠何必心急?既然温少侠的人头签上写着的是我的名字,如今本人就在你跟前,为何不先取了我性命呢?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不知死活。"温邢骤怒,挽着刀手腕转了一圈,寒光簌簌而起,刀锋带出的气势将他脚边的雪带起翻腾。
另一边的任玉龙在玉融落崖之后,立刻顺着箭来的方向望去,望了许久,只见密林之中似有人影来回。
但他并没有立刻追上去,怀疑的目光向着林中钻去,手上却忙不迭地打开着玉融临死前紧握他手时在他手中留下的字条。
“莫追穷寇,速往后山,帘中寒洞,水落石出。”
任玉龙再向着密林中遥遥望去,越望越远,竟好像在林中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直到林中二人的身影逐渐向着林中深处而去又消失,任玉龙缓缓转身,再向远处望去。
云烟依旧,隔着云里雾里,连绵不绝的山峦叠嶂,还有中间那条如蜿蜒长龙横卧大地之上,以山为靠,以云为被。
云烟袅袅之下,这山河壮阔就像是一幅水墨画。
不过都在脚下。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句诗是他师兄教他的。
那时候的任玉龙站在瀛山的山顶悬崖,那时的他看着脚下,他师兄跟他说,阿雁,你将来啊,一定会在这个江湖有一番作为的。
后来的任玉龙也曾自己站在瀛山的山顶,望着脚下群山,对自己说,总有一天,我任雁归,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
往事如烟罢,都是往事如烟。
曾经的一番作为,曾经的天下第一,如今还想要吗?
大概还是想的吧。可是然后呢?
也是到了得知瀛山阁灭亡的那一瞬间,他心里才忽然涌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再也见不到虞年了。
他这一辈子,再没有可回的地方了。
曾经的他义无反顾地要离开瀛山阁,势要在这个江湖中站到最高的地方。可是他究竟是没有意识过,他一往无前地底气,是背后还有的归途给的。
直到瀛山阁只剩下一片荒芜,他才一下子醒了过来。他才意识到,这偌大的江湖,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在无边无际地漫走了。
无处是归途。
身后林子里忽然传出一阵窸窣声响,随后一群寒鸦从林中扑腾而出,向着西面呱呱飞去。
任玉龙倏尔回神,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悬崖,蓦地觉得荒凉。原本二人还在望远谈话,不过眨眼之间,却只剩他一人。
任玉龙低头再细看手中字条,自言自语道:"人都要死了,也不把话说清楚些,故弄玄虚。"
后山是泰歧观的禁地。且不说平日里玉融从不允许观中子弟往后山去,就是从正殿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