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郎河9
到这人在那长亭角落不住发抖时,他却是兀生怜悯。
就是一点奇怪,这人已经半昏不醒了,手里却还紧紧攥着一个什么物件。玉融仔细看去,才见到一根褐绳结拴着一个什么。
隐约是块玉石。
再将这人带到山上为他清洗干净后,才知他不过是个年轻人,但是身上多道致命伤,加上一路艰难行走,伤口未得治疗,许多道伤口已经开始腐烂。
那时的年轻人早已神志不清,玉融和玉桐为他治疗伤口的时候,玉桐甚至不敢直视,他们甚至不敢再去想象每一道伤口发生时的画面。
但与此同时,玉融再看这年轻人时,心中更加是丝丝感触。受了这般伤痛,生不如死,本就是如此了。
时隔了将近大半年,直到屋外的雪也渐渐开始融化时,这年轻人才慢慢醒来。
他醒来后第一件事,是让玉融给他备一张面具。玉融照做了。
年轻人那日坐在床上戴上面具,一缕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正好照在他脖子上吊着那小黄玉牌上。
在他昏过去的这些日子里,玉融曾经细看过这块玉牌,才知上面正面刻着的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背面用繁冗的柔化字体刻着四字,玉融看不懂,玉桐平日素爱钻研古今内外书法,认得这四字:雁归有期。
他时不时就摸一摸那玉牌,拇指摩挲在那玉牌的纹路上。
玉融与他说:"师兄说,你叫靳长风。"
年轻人望着窗外,许久,许久,才回道:"是,我叫靳长风。"
马革裹尸近三载,长风吹满黄金台。
靳长风。
任玉龙听了这名字,心中陡然一顿。
随即又冷漠:"阁下好功夫,从江中汝平跟了我一路,一直跟到了舂明道竟是不露一丝马脚,看来这泰歧观当真名师出高徒。"
靳长风立刻又颔首,抱歉道:"事出权宜,还望少阁主大人有大量,不与..."
"师从哪位?"任玉龙紧盯着他,冷声打断。
靳长风答:"自幼上山,师从玉融真人。"
任玉龙身边忽然传来一声问:"那不知靳居士,可有曾见过玉智真人?"
任玉龙怔了一下,这时回神才想起身边是还坐着一位紫衣公子。虽说这紫衣公子如今说话语气正常,但方才那凶险一梦还是让任玉龙对他放不下戒备。
靳长风微向白无邪,颔首回道:"师伯闭门修习数十载,晚辈不曾见过师伯真容。"
白无邪略显失望,可随即他又关切问:"少阁主,不知你方才可有做了一个相当真切的梦?"
任玉龙心道,不仅有,老子我还他娘的想弄死你这个疯子。
"有,寻常梦境,"任玉龙面无表情回道,只是顿了顿,他忽然又问,"你可曾认识江下芦塘城花里湾的水仙姑娘?"
白无邪听得美人名字,眸上顿时泛光:"花里湾的水仙姑娘?那可是江下地方的花魁之首!少阁主可是认识她?"
任玉龙忍着一腔抽刀就想扁他的心,不说话。
白无邪脸色骤然添了一层灰,惋惜道:"只是可惜啊,我也还未曾来得及见这位传说中的大美人一眼,这美人五年前便是香消玉殒了,只留下了孤坟一座,哎..."
任玉龙皱眉:"你可知她如何去世的?"
白无邪摇摇头:"这个当真是众说纷纭了,有人说是遭人劫色不果,干脆取了性命,也有人说这位神女般的花魁姑娘本是为人仗义,怎料却得罪了官道上的人,谁也说不准...这...少阁主这是怎么无端端说起她来了?"
任玉龙没有再回答他,只觉头疼,垂眸沉思半晌,却蓦地觉得面前一双眼始终看着自己。
他再抬头,刚好与靳长风的目光对上。
任玉龙的头又痛了些。
只是他却问:"那不知白公子,方才又梦到什么了?
白无邪苦笑,哀伤道:"梦到小时候,所在的村庄被人放火烧尽,村民都死了。"
二十六年前,西北西离城曾有一场大火,连连烧了一个月。
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