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辨勤业
十年前,裳禄七岁时曾救过一个小乞丐。
那个小乞丐生得清长俊秀,十分漂亮。救起来时衣衫褴褛,奄奄一息,伤得到处是鞭痕。
她让彼时的魏嬷嬷给他脱衣上药时,在旁边瞥过几次,他肋上有一枚鱼形的胎记。
之所以记得牢,只因那会儿的裳禄总惦记着,有个小乞丐还欠她一个约定呢。
小乞丐是个不爱说话的小哥哥,惯常只会“嗯,好,是的”,起初裳禄甚至以为他是个哑巴。
他沉默的时候冷凶,她心里忌惮他,偏又像喜欢小白猫一样,动不动地去后院观察他,驯化他。
他对着裳禄起初凶,后面却十分顺从,捏他耳朵、掌拍他脸,他都由着她性子。
小乞丐夜晚做了噩梦还会颤醒,裳禄有一回夜半惊醒,还跑去羊圈里抱过他脖子安抚。
裳禄那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捏他耳朵,还教他规矩道理,给他起名叫勤业。
但后来小乞丐却消失了,他把她做的第一颗香芋汤圆留着不动,还给她的风筝系了绳结。
裳禄很着急,她还等着开春后让他替自己放风筝,做她的风筝侍卫呢。介颐哥哥课业繁重,根本没时间陪她放风筝。
她起初担心他遇到危险,让魏嬷嬷私下找过,也找家奴问过,都说不知道。
裳禄就把这事儿放下了,只当那个绳结是小乞丐欠自己的约定。只是后来便逐渐忘记,若非蓦然看见了萧铤肋间的鱼形胎记,她还记不起来。
但她想,若然萧铤是她的勤业,那么小乞丐真就是个反骨了,不仅没能把他教化好,还成了一个暴戾狠煞的叛军首领。
而他,既晓得她是殷府大小姐,还叫她裳儿,分明就是已知她是谁,已知她的身份,却不承认。
想到与这个家伙的亲昵,裳禄的双颊刹那嫣红。一种羞愤与怒其不争。
她记起他最不爱吃虾,还怕猫。
裳禄这日先做了洛神花糕,第三日便做了虾仁奶酥,端去前院给萧铤品尝。
萧铤正在议事,看见她进来便停下。裳禄原还想他估计会拒绝,结果男人修长手指微顿,神色泰然地吃下去了。
她不信,她记得少年时他吃完虾仁丸子,咳嗽了一下午。
真不甘心。
可夜晚男人与她的缠绵却愈发深沉了,裳禄被他唇舌吻得仙池汩汩,俨然羞于自视。
第四天,她特意又做了和小时候一样的炸虾丸,结果萧铤仍旧视若寻常地用下。施远超从北营水军操训那边过来,还唏嘘地说:“啧,不愧为扶风双姝中的大美人,瞧这心灵手巧,我这媒人是当对了。”
被裳禄横了一眼,裳禄对施远超可不热乎,她还记得他头天夜里下的药,没给施远超品尝自己做的点心。
萧铤怡然享用,末了问道:“夫人莫非只会做虾类点心?”言语与眼尾皆潜藏点笑弧。
裳禄措辞答说:“不止。原是厨房刚好进了批鲜嫩大龙虾,最是补益元气,我见主上操持公务忙碌,便用来给你做些小食儿。”
萧铤颔首:“是夫人有心。”
裳禄试探不成,傍晚便去抱了只猫回来,在厢房里逗玩。晚上萧铤进屋,进来便嗅着了满屋掉落未收拾的猫毛味。
他本能地打了两个喷嚏,却未见再有其余反应,只是接连几个深夜,越发把裳禄伺弄得甜液涟涟,不能自持。
夜幕下男人霸道凛冽的气宇迷人,裳禄挡拒不住。
接连几次试探,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他是不是勤业了,给他的虾也照吃,猫毛也随便。她记得他对猫的过敏,是一整夜不停地打喷嚏。倘若他是勤业,何来的这等生猛亲吻自己。
裳禄却不知道,萧铤在斗兽场里那些年,为了搏命,早克服了这些忌讳。
那些虾与猫毛,虽叫他不适,却未尝不能无视。
想来女人应是对他起了疑,但她不问出口,他便不答她。就叫她也尝一尝,日日被人“教化”的滋味,他偏就等着她自己开口问。
床帐内,裳禄虚软地说:“听庞先生估测,后日是个好天气,主上可与我去云桃山庄赏花,再不逛花都要谢了。”
萧铤答说:“本王答应你,你也须应我一事。陪你去逛完山庄,你便与我成了此事。”
裳禄心想,他若不是勤业,便是个烧杀抢掠的叛匪,手上沾着无数性命,总是罪不可赦。以大燕的实力,那些死士一定可以拿下他,等那日之后,她就可以回扶风州了。
裳禄便缓兵之策道:“喏,我既当日答应出城,便自会尽力服侍主上。”说着,捺住羞赧,主动伸出白皙手腕搂住他脖子。
第六日,她和小宛出去街中采买食材,预备第二天带去山庄的点心。
街市上已然与上次裳禄出来时,所看见的不同,分明热闹了许多。
小宛高兴道:“可算看到恢复了,夫人你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