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
……
又一年阳春三月,一大早的梁府后院中。
“这几日人人都在说没事儿别出门——叛军围城了,都城头的人都出不去,外头的人还随时可能打过来。”卫嬷嬷一边“嘿呦嘿呦”地扛了一桶水进屋,一面念叨道,“你说这算啥事儿啊?皇帝老爷脚下,都这样叫人瘆得慌。”
梁知追埋头在桌前不知忙什么,一脸地苦大仇深,敷衍地“嗯”了声。
“你听到没有?知道你在家里坐不住,但这几日别往外跑!”卫二道,“我去早市,人家都说傍晚就关门闭户,把烛火啥的都吹了,听着吓人得很!真是玩笑不得。哎我说,你静悄悄地在那儿,到底在搞什么?”
梁知追:“嗯。”
卫二:“你‘嗯’个头!我说,我听人家都说,你最近常跑去医馆找个大夫,是个女大夫吧,有这回事吧?就是常来我们这儿的那个?我问你——你去找她是干个啥?”
“什么‘干个啥’?”梁知追头也不抬,“我都认识她快四年了,你现在才问我找她‘干个啥’?”
卫二只得叹气:“外头都传来些不好的说法了,得亏是个女的,否则多坏你的名声?老爷知道了又得训你。”
梁知追:“任他训不训。”
卫二捶胸顿足:“你自己的事儿你是一点不操心!我这老太婆却听到风声了,那个什么——齐王?他这回也带兵来都城外平反了,等这起叛乱一了结,你的婚事就有定数了……喂!”
梁知追抄起什么东西往怀里一揣,留下一桌的废纸废渣,就朝门边冲了回去。
卫二骂骂咧咧地去收那堆狼藉,只见稿纸上乱七八糟写着她认不得的字。
有的是连成五个字的诗,不同的字排列组合写了好多句,好像在斟酌删减;还有单个散落的字,同一个字写了很多遍,似乎在挑哪个写得最好。
“一天到晚净搞这些玩意儿……”卫二拿起那些稿纸,依稀认出一个字——正是她家现世宝小姐的名字中的一个字,“——‘知’?知什么知,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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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今期边同小童吩咐,边踏进院子:“就回复师姐那边,就说安置点那边我会过去。”
小童:“不是吧,您还真去?全院上下没人愿意去,那地方都是粗苯苦累的活儿,被一大群臭烘烘血淋淋的兵卒围着,大伙儿都是避之不及!”
“总得有人要去,我今天一早去看了,这么多的伤患,总不能放在那没人医。而且师姐被要求四处叫人,本来也是不容易。”严今期道。
小童:“可是……”
严今期:“再者……我这半年来本就没有先前那么忙了,平日总共没几户人家会找我去医。”
小童一噎,默默咽下了想说的话。
“怎么在这里站着?”梁知追跑了进来,刮过一阵风,“你穿得好少——你自己是大夫,春捂秋冻什么的最明白,千万不要着凉了。”
严今期长叹一口气——她近日看到这位梁某人就忍不住想扶额。
“梁小姐,”小童揣度着严今期的神色,委婉道,“您昨天待到傍晚才走,今天一大早就又来了,这是不是……还挺耽误您自己的时间的?”
“抱歉,应该没耽误你吧?”梁知追朝严今期道,又转向小童,“我来给严大夫送一个东西。”
小童眼神在她们俩之间转了两圈,然后在严今期的示意下,只好默默地退了下去。
“你最近到底中了什么邪?”严今期皱眉道,“一天到晚往我这里跑,是不是还得在我房里安个榻?”
梁知追两眼放光:“真的?”
“你说呢?”严今期只想叹气,兀自扔下她往屋内走,“你不知道最近城里城外不太平么?无事就在家中好好待着,不要乱跑。”
“你说话好像我那位啰嗦的老嬷嬷。”梁知追道,“再说,我来找你,怎么算‘乱’跑呢?这不是我每天愿意至极的事情么?如果没有见到你,我整整一日都会过得索然无味。”
“……”严今期手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捂着额头,揉了揉眉心。
梁知追:“我今日是真的有一个东西想要送给你——你看!”
严今期眉头还没展开,瞥了眼她手里的东西。
那依稀是个巴掌大的小铜镜,镜子背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穗子。
“你素日忙于事务,常常来不及在屋内梳妆。”梁知追兴致勃勃道,“这个镜子就很小,单手就握得下,平日待在身上也方便。”
“你自己留着用罢。”严今期眼皮发沉,只觉得疲惫至极,“小追,我们说个明白好么?你最近频频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梁知追一顿,道:“自然是为了见你……”
“别跟我打太极。”严今期打断她,“我虽只比你年长两岁,不敢充什么大辈,但我从地方上一路进京,见的听的好歹比你多了太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