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
说实话,梁知会是第一次踏进安全处的大门。
这里的墙壁桌椅等——一切配置都几乎无出黑白灰三色,仿佛恨不得将整个办公楼都修成大牢同款,好彰显它莫须有的威严。
梁知会被夏、钱二人押去牢房的时候,正巧迎面碰上一个中年人。
夏让:“代处。”
那人眼窝深陷,眼上堆着厚厚的眼皮。擦肩而过的前一刻,他斜眼看了梁知会一眼:“听说是昨晚的犯事儿?都快中午了,怎么这个点才抓回来。”
他话里有指责之意,脚步却毫不停歇。
钱源只得折返,小步跟了上去,低声点头道:“是是。昨夜我们赶去时,梁执事正带着任务对象赶路,只得由她先把人送了——就折腾了这么半天。她又是半途换马车,又是到地方找客栈安顿,还跑去钱庄换碎银——违了个第八条‘不得揽财’;然后又在任务对象那间客房里逗留了好一阵,我们也进不去,不知道她在里头干了些什么……”
梁知会被拽得收回目光。
“到了。”夏让道。
梁知会跨进门:“刚刚那是你们哪个大领导?”
“代处长。”夏让看她一脸茫然,只得又补了一句,“副处。”
梁知会想起来了:“啊,就是那个名字取得像要篡位的副处长——代政?为什么不干脆叫‘摄政’呢?反正新城每个人都会重新改名字,连名带姓改的也不少吧。”
夏让嘴角抽搐,命人把门锁了,马不停蹄地逃离了现场,好像生怕惹上嫌疑,被人诬陷与这个以下犯上的家伙同流合污。
人走的下一秒,梁知会笑容一僵,面色在阴暗的牢房内显得格外苍白。她后脑勺“咚”得磕在一旁的墙上,就着这个姿势滑坐下去,懒得去躺那个床单几百年不换的破床,就这么就着冷硬的墙壁昏睡过去。
片刻梁知会无奈地意识到——她又做梦了。
依旧是那场大火,四周的火焰扬起它的爪牙,呼啸着朝中心的人扑过来。
然而梁知会这次却没挣扎——她的耳旁莫名响起严今期的那句话:
“疼吗?”
疼吗?
火烧到身上,疼吗?
梁知会低头看着自己,她被绑在柱上,而大火转瞬就烧到了脚底。
她睁着眼睛,出离平静地看着火星燎上衣角,将自己的腿脚吞没,继而是腰腹……
“走了!”
一声叫喊突然响起,梁知会被拉得身子一歪——她瞬间睁开眼,看着眼前灰色的牢房,茫然了一瞬。
就这一瞬里,来人已然暴力地拽起她,猛地一推肩膀:“走!”
梁知会额角的神经突突地跳着,才入睡一刻钟就被人强制唤醒,只觉头痛欲裂,浑身犯软:“干什么?”
“受审!”狱卒道,“不知道规矩吗?”
梁知会:“没犯过,不知道。”
狱卒:“那你最好永远记住。”
梁知会轻笑一声,没力气继续说话,垂头回想着方才那个梦。
她是第三次做这个梦了,若说每次做梦有什么共同点——每次做梦,都是在她把炎气榨干给今期的时候。如此,大概也能解释为什么任务对象的梦境会反作用于执事。
那么,那例她尚未看到的“先例”想必也是如此吧?
只是……过显茗为什么不给她看?
梁知会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过显茗无意对白微提起的“你以前不也是这样”——先例是白微?
白微比过显茗早来新城,难不成,过显茗在凡俗的时候,曾作为任务对象被分给了白微?谁曾想后来过显茗也“滞留”了,两人搞到了一块,所以过老师害羞不给人看?
梁知会作为过部长的第一不孝之徒,想象着老师的八卦往事,想得津津有味。
话虽如此,可过显茗属炎性——这是无可置疑的,所以不可能被当作任务对象。那难道说……是白微曾经为了别人,也许是某个“前任”,数次榨干过炎气,所以过显茗吃了陈年老醋,对此讳莫如深,不仅设了最高权限,还不让本爱徒一览为快?
难怪之前在监/禁室那次,过显茗一提这事,白微立马转头就躲了!
越想越有道理,必然就是如此了。
梁知会心里打个勾,把这个“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已经解决”的问题抛下了。
然后,她默默在心里写下另一条:
不疼。
火烧到身上——在梦里,的确是不疼的。
狱卒:“到了。”
梁知会被推进一个漆黑的狭小房间,被一把按到椅子上。锁扣“嘭”得一弹,险险擦着她的皮,限制住她的手脚和腰颈。
对面传来拖拉椅子的声音,随后白灯大亮,径直照向她的眼睛。
梁知会微微侧头,枕着椅背。
审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