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阮珵将太太的丫头放回去了。
他并没有要求她不准告诉他问了什么,因此太太很快便知道了。
太太连忙来了独溪馆,对于她做的那些事,她可以不在意这个家里所有人的看法,但不能不在意阮珵。
阮珵一个人坐在窗前,扶额沉思。
太太连忙走到他旁边,坐下了,说:“珵儿,你听娘跟你说,我……”
太太试图让阮珵看着她,阮珵一抬起头来,却是满面泪痕。
太太吓了一跳,连忙问他是怎么了。
“娘,你这事真是办得糊涂了,你叫我该怎么办?”阮珵道。
“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咱们家,难道还缺他一房不成?”太太理直气壮地说。
阮珵气结。自从分化后的这一年,他一直在殚精竭虑,想着怎样才能平息阮家的内忧外患,这其中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怎样让太太摆正心态,顾全大局,不要让阮家从里面乱起来了。
世家大族,同朝廷一样,不怕外敌,最怕内乱。
阮珵也曾劝过太太许多回,对阮珩和魏月融那边也多有亲善,他知道,对整个阮家来说,如今最好的、最合适的状况就是让阮珩为世子,将来继承爵位,这样不仅名正言顺,更是家和万事兴。
即便对于太太,只要她行得正走得直,谁又能威胁得到她的地位呢?
可是,再好的打算,也抵不过太太的心结和贪欲,阮珵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阮珵觉得自己的一切期望和努力都落空了,而亲手砸碎他的一切努力的是他的母亲,他不能不觉得悲凉、失望,甚至委屈。
他流着泪道:“娘,你有没有想过我,幽王家权势滔天,要是阮家在皇上面前得脸,我还有个依靠,眼下,你叫我将来还怎么有脸面对二弟?”
太太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阮家就靠阮珩那个没毛的小子了?不是还有你三弟,再者说,没有阮家,还有江家,难道你外祖父、你舅舅将来就不管你了?”
阮珵却激动地道:“娘,你醒醒吧!三弟就不是个读书走仕途的料子,他那个样子,不给阮家闯祸就是万幸了,还有舅舅,如今我被赐婚给幽王世子,舅舅往后不躲着咱们家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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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他娘,阮珵对他的舅舅家有更清醒的认知。
别的不说,江家虽然一直在夺嫡之争中持身中立,可阮珵知道,外祖父曾是当今皇上身边的近臣,而舅舅也是钦点探花,当过天子侍讲,江家一向跟皇帝都是一条心的。
可是皇帝跟幽王不是一条心,这是明摆着的事。
这些时日在宫中,阮珵对朝廷的风向也有了更多的探知。他们这些人固然是不准探听朝政的,但是单凭宫中贵人、宫女和太监们透露出的态度,以阮珵的机敏,许多事的走向就不难分析出来了。
皇上如今确实圣体不安,并非对外的托词,不过正因如此,他不会再将二子夺嫡的局面拖得太久了,相反,他一定会趁还有心力的时候尽早给三皇子铲除障碍。
最迟过了新年,皇上一定会对五皇子背后的势力痛下杀手,首当其冲的就是幽王。
阮珵于幽王世子的婚书,就无异于皇上给幽王下的战书。
到时候你死我活间,谁赢谁输都是无法判断的,不过,皇帝专挑阮家与幽王家联姻,本就是敲打像阮家这样骑墙观望的家族,催促他们站队到三皇子这一边。
皇帝此举,不得不说是行之有效,赐婚的消息出来才没有多少时日,朝中倒向三皇子一边的大臣和贵族,隐隐已经开始占据上风。
然而,如今阮家不管愿不愿意,都已经跟幽王是绑在一条贼船上了,多半不得不跟幽王一起逆天而行,而成王败寇,只怕凶多吉少……
在这节骨眼上,江家与阮家不管明面上如何,内里都已经成为朝局上的敌人,难道江家还愿意来跟阮家沾边,给自己招祸惹麻烦吗?
这些事情太复杂,阮珵不知该怎么跟母亲讲才讲得明白,而且他觉得,母亲也不是不懂分析朝局,只是她心里还不愿意相信阮家已经大祸临头,尚在自欺欺人罢了。
阮珵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固执的母亲,只等着看事实,别的不说,只看舅舅家如今对江亭和阮珩的婚事有什么态度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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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
这些日子阮珩爱给太太脸色瞧,太太对给阮珩张罗婚事自然是失去兴致了,变成了谁爱管谁管的态度。
不过,老爷却不能不为此忧心,他很快就给舅老爷去了信,言语间都是探听阮珩与江亭的婚事。
舅老爷任职的地方离金陵并不远,两三日间便有了回复。
舅老爷把话说得很委婉,只说因为江亭年龄还小,舅太太舍不得他,想要多留一二年。要是阮珩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