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脸
如此一来二去便说了许多话,在如今的关头,阮珵前途未卜,就是阮家前途未卜,更重要的是,那太监说恐怕皇帝已经对阮家存了心思。
到底是怎样的心思呢?
阮家向来低调处世,在皇帝面前既不得脸,也没留下过什么劣迹,阮正业不明白,皇帝到底怎么盯上了他们,又想拿他们怎么样。
眼下圣上御体违和,朝中各路人马早都蠢蠢欲动起来,为国本之事奔忙起来了。自从阮正业重回朝廷,过了这几个月,情势也渐渐明朗起来,不过,阮正业并没有急着向任何一个皇子下注。
如今皇帝已经留意阮家,那么到底是欣赏阮家持身中正,还是不满阮家不站在自己看好的皇子一边呢?阮正业乍然如落迷雾……
阮正业忧思沉重,心中百转千回,要回家时,见到白升还在门外焦急地等着,才想起来家里有事,匆匆赶回家,却当先听说魏月融病重的消息。
白升在府外,其实也不怎么清楚今日府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见贮月轩来人让他去找老爷,便急忙去了,等晚间跟着老爷回来,才知道松云也出了事。
可是,白家人只知道下午松云去了太太那,但自从松云进了正房,就再没消息出来了,等松云被送回晴雪斋,晴雪斋又立刻被封得铁桶一般,连白嬷嬷和星儿都没法探听到消息,一家人就只得心急如焚地等着。
阮正业下午在见太监,白升知道是事关重大的事,见到老爷的表情也不同寻常的凝重,再加上魏月融重病……
府中眼下,已经没有一个人能顾得上松云、管得了松云的死活。
白升思索再三,他决定去无锡找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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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正业坐在魏月融床边。
魏月融自从生了小十六之后,身体就不如从前好了。光是阮正业回来的这几个月,他就病了两三次。
阮正业把手放在魏月融的额头上试了试,滚烫,问郎中,只说是受寒。
魏月融一直在昏睡之中,阮正业只好问他的下人,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人,怎么就能变成这样。
可是下人支支吾吾,只说他早上去了太太那里请安,之后就没回来,等到傍晚被送回来时,已经这样了。
连魏月融身边的人都这样,别说正房的人了。这么多年来,太太身边从没用过阮家的人,都是自己从娘家带来的,江家签了死契的家生子,太太说一,他们绝没有二话。
明知有事,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却问不出一句实情,阮正业越听越烦躁,正不知向谁发作,太太却在这当口遣人来请他到正房说话。
太太是听说了老爷下午见了宫里太监的事,急着想问大公子的情况。
老爷冷哼了一声,对那下人道:“她还知道珵儿?滚回去告诉她,珵儿将来是嫁去皇家的人,帮不了她把阮家改姓江。”
那下人连滚带爬地去了。
不知是不是老爷此话说得大声了些,魏月融在昏睡中似乎听到了,但并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反倒呓语起来。
阮正业握住了他的手,凑近了想听他说些什么。
“江……哥,我不想去江家,你别卖我……我想回家……”
魏月融在睡梦中显得忧虑和恐慌起来,说的话也断断续续而没有逻辑,眼泪从他的眼角落了下来。
阮正业皱起了眉头,用另一只手将他抱着,让他靠着自己,下意识地用信香安抚着怀中无知无觉的人。
“不怕,不怕……”他不断轻声地安抚着。
因为受到安抚,魏月融的表情稍安,但口中仍是时不时梦呓般轻唤着,喊得多半是“娘”。
阮正业一直抱着他,他握着魏月融的手,这时才发现他手腕上好似有一条红色的勒痕。
他轻轻将他的袖口捋了起来,像是麻绳绑缚过的痕迹才显露出来,一直延连至手臂,肩膀上也有,有几处因为绳索的摩擦而破了皮。
显然不是被绑了一时半会。
阮正业不觉咬了咬牙。
其实这几个月之间,家里发生的种种事端,老爷心里都很清楚。阮珩和阮珵的分化结果让太太不安,让她觉得自己受威胁,一时有些过激,这些他都可以理解,所以,也并没有怎么插手她对魏月融的为难。
可是,万事总该有个限度。
如今,魏月融已经百般示弱,甚至阮珩都不惜在临近科考的时间里放弃读书,太太应当消停一些,不该再揪着不放了。
然而太太显然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这让阮正业心里不由得萌生出深深的厌恶。
作为一家之主,他最在意的永远是家宅安宁,如果谁不维护这样的安宁,谁就要受到惩治,这是他几十年来治家的原则。
何况,太太在家向来独断,就连阮正业也时常避让,为了安抚她,已然容忍了很多。
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