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的一天
第二日,魏月融早上到太太房里请安。
“松云那胎打掉了么?”太太甚至没有第一时间问这个问题,而是忽然想起来才提了一句,仿佛这件事情就是微不足道、理所应当已经被轻易办妥的事。
魏月融沉默了一瞬,回话说:“还没有,吃了药,还不见效。”
太太仿佛很意外:“不是才两个多月,能有这么难打?哪里来的郎中,要么去请太医来再看看。”
魏月融只得道:“昨日请的就是太医。”
太太挑了挑一边眉毛,不过,她似乎也没有苛责魏月融给一个下人请太医的事,只是调侃道:“你倒对他好得很。”
“太太,”魏月融又道,“太医说,打胎药毕竟伤身,一次打不掉,也不好再下重药了,免得伤了性命。”
“是么。”太太有些玩味地看着他。
魏月融知道,这是太太在怀疑了。不过,昨日太医确实来过,抓药、煎药都有许多下人见证,他确实办了太太交代给他的事。
至于松云有无喝下汤药,确实无人看见,但是,以寻常的逻辑来论,魏月融实在没必要帮松云撒这个谎。
太太也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会有这个胆子。
可是,即使如此,她也并没有就此作罢的心思。
魏月融也知道,太太是不会因为一个下人的性命而动摇心志的。
他不得不跪在地上,谏言道:“松云毕竟是二公子房里人,我瞧二公子对他倒经心得很,要是旁的人倒罢了,若是松云因为这个有个好歹,以二公子的性子,只怕不依起来,连婚事也得被搅黄了,那时反倒难收拾了。”
这短短一段话,就犯了不止一个忌讳。
首先,魏月融透露了自己对阮珩的了解。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魏月融一直留心着阮珩,太太心里也明白,但是,她不可能容忍他在自己面前还不夹着尾巴与阮珩避嫌,反倒跟她说起她都不了解的少爷的心事来。
其次,魏月融这话近似一种威胁了。
什么叫二公子不依起来便要把婚事搅黄呢?自古儿女姻缘,都是父母之命。二公子敢为了一个奴才违抗父母,岂非不孝之极?
而更严重的是,大家都明白,阮珩的确会做这样的事。
阮珩上一次做这种违抗太太的不孝之事,是为了魏月融。
魏月融向来是绝不敢提起这件事的,无非因为这是太太心中的大忌讳,是让她至今都厌恶阮珩和魏月融的主要原因。
但是今天他提了,他提起了阮珩那种让太太很讨厌的倔强,而且让太太意识到,阮珩如果再次发这种倔强,她是招架不来的。
果然,太太的眼中顿时染上了狠厉的神色,她伸手抬起魏月融下颌,强迫他仰面面对着自己,说:“你真当我整治不了你,是吗?”
魏月融眼帘低垂,他对太太几乎是有一种本能的恐惧,但是他紧闭双唇,并没有开口说一句告饶的话,也没有丝毫要让步的意思。
他的这副样子,再一次惹恼了太太。太太将他放开了,紧接着便一声令下吩咐身边的下人:“去把珩哥儿房里那个妖精给我逮过来,也不必请什么太医了,就叫周医婆来开了打胎的方子,我倒要看看能不能要了那小奴才的命!”
“太太!”魏月融却用手抓住了太太的裙摆,强行拦住了她,求道,“眼下大公子殿选在即,前途未卜,家里哪经得起人命关天的事?您就当,就当为大公子积德积福,放松云一马吧!”
这是魏月融说服太太最后的办法了。他指望着依靠太太对大公子的极度珍视,因为但凡涉及大公子的事,太太总是会三思而后行的。
可是,太太偏偏又有个不容违拗的脾气,以及一种冲动的性子,从来不会轻易忍受别人的威胁。
魏月融也很恐惧劝太太不成,反而触痛她的逆鳞,可是眼下也只有这么说才有一线希望。
从他进阮家到现在二十年,魏月融还从没有这样跟太太对着干过。她知道太太手里拿着他的身契,要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而因为他是太太的人,就连老爷也说不出一个不字。因此,对太太的顺从和恐惧,几乎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因为紧张和激动的情绪,他的眼泪不由得从脸上滑落下来。
可是太太丝毫不顾他的哀求,用力一把将他从自己身边推开,魏月融不敢反抗,因此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太太似乎还被激怒得不轻,站了起来,发狠般一脚踏着他的脖颈上。
魏月融到底也是个男子,即便不敢回手,但太太真要对他动粗,也很难造成什么大不了的损伤,可是太太一脚踩在他后颈的要害之处上,魏月融痛呼了一声,立时便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打着抖动弹不得。
太太居高临下,冷声道:“你最好给我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利用珵儿要挟我。”
魏月融疼得发麻,哀切地直抽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