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在卜茁身边,卜茁也不是个喜欢把自己的事和盘托出的性格,和若尘愚之间没有好的结局,说出来也只会给好朋友徒增伤感。
是以在折杪错失的两年里,折杪所能知道的也就是若尘愚的名字,以及两个人之间大概的关系,再细一点的东西就是一无所知了。
在她看来,若尘愚就是那个能够牵动着卜茁情绪的存在。
很可惜折杪没有参与进他们的故事中,不然高低得助攻一番,不让卜茁留下什么遗憾。
卜茁看着折杪,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
她承认自己是个念旧记情的人,但并没有太过于沉湎在若尘愚当年的离别中。
因为若尘愚曾经向她伸出过那只要带她离开的手,是卜茁自己没有勇气伸出手去抓住。
与其说她在难受若尘愚的离开,不如说是难受那一刻的踟蹰不前。
卜茁难得生出了一点不甘心来,只是当时的她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为若尘愚,还是为自己了。
于是卜茁只是笑笑:“好啦,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她和若尘愚之间的故事本来就算不上圆满,如今也只称得上是狗尾续貂,像是画板上干透了又重新挤进去的颜料。
或许缺憾总能成为艺术的底色,卜茁从那天起,画笔的落处像是顿悟一般明朗起来。
她的作品中总带着挥之不去的悲哀,描摹的分明是景与情,而笔势走向永远显得低落。
即便如今终于在一切天时地利人和的推动下重逢了,卜茁反而难得生出了一丝近乡情更怯的迟疑。
她很难主动去靠近看上去似乎早就生分了的若尘愚,连打量这么多年来岁月在若尘愚身上留下的痕迹都要小心翼翼。
当若尘愚反过来成为那个主动接近她的人时,卜茁又会暗自难过,他们之间的关系被时光偷走了好多年,好像再也回不去当初了。
分明才二十来岁,就已经有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惆怅。
卜茁的心似一片冷寂多年的疆土,一颗说不清道不明的种子从见到若尘愚后暗自生长了起来,她无力阻止破土而出的情愫,最后被磨出了无限的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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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卜茁和折杪准时准点到了画室,当卜茁下意识看向若尘愚在的方向时,却难得让她落空了期待。
他今天似乎还没来,那副昨天在画板上挂了一整天的山茶也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张边缘沾满了颜料的木质画板。
卜茁盯着那个座位看了一会儿,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到底是期待若尘愚来,还是希望他暂时休假一天,也给自己一点喘息空间。
而后她抿了抿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折杪的工位在更里面一点的休息室,她亲手在里面置办了一套电脑和数位板,方便自己在画室也能做点设计相关的事情,不至于和碳粉打交道。
她们各自安顿好没一会儿,画室的门口便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笑声。
小孩稚嫩的嗓音散播出的快乐很轻易就感染了卜茁,她回头看去,正是姗姗来迟的若尘愚和若小一。
若小一那双已经能看出几分美人胚子的眉眼笑得弯弯,仰着头正在和若尘愚说什么好笑的事。
出乎卜茁意料的是,若尘愚正耐心地牵着若小一的手,侧着脸听她说着在大人看来十分幼稚的小事。
这样的深情落在卜茁见惯了的臭脸上倒是新鲜得很,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多欣赏两眼,若尘愚就已经走近了,她赶紧将视线匆匆收回。
若尘愚不是什么迟钝的人,卜茁看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被他发现了。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他并没有选择拆穿,而是等卜茁将视线收回才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
只见少女正独自坐在窗边,头发被路上来时的风吹得有点乱。
日光穿过窗子打在她身上,她假装将自己投入进了色彩的世界,殊不知那张空白的纸上什么也没有。
那模样不像是个成年人,倒像只胆小无害的豚鼠。
低垂着眼睫,好似随时都会因为受到外界的惊吓而缩回自己的世界中去。
两个人的位置不知道被谁自作主张调过,也可能只是为了方便学生观看静物,现在变成了分别侧向窗外的座位。
摆置静物的圆桌放在两个人的画板之间,虽然身为成年人,他们的画板足够大,但毕竟挨得很近,因此从卜茁的方向来看,是可以直接看见若尘愚的,相反也是一样。
正如此刻,卜茁整个人低着头正在洗画笔,身子缩在大大的画板后面,头顶映着画室的暖光灯,让她发间那些细碎的绒毛都温暖起来,整个人都被晕上了一层可爱的滤镜。
若尘愚就那样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儿,随后发现她如梦初醒般,连忙在自己面前的画纸上准备画草稿铺色。
若尘愚收回目光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不打算做那个让小动物感受到威胁而后退进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