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
晃着帝钟,另一手臂曲起横于胸前。宽大的袖摆被霜露洇开一片深色,他显然是匆匆而来,却不见倦意,如往日一般自若。
“仲能先生!”秦渝不由欢呼,一分心就被一只黑蛆再次爬上脚背。
仲能挥手帮她掸开,温和一笑:“秦姑娘先到晏之那里歇一歇,剩下的交给我即可。”
“好嘞。”秦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一个后空翻闪到萧晏身旁,和他一同观战。
脚背漏着风,仍在隐隐作痛,她哼哼一声,弯腰委委屈屈地揉着,瞥见身旁那人淡定的神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小声抱怨:“你刚才就看着我和那些东西打,不能帮帮忙吗?”
脑海中浮现出她刚才所向披靡的气势,萧晏只觉好笑,挑眉反问:“帮它们吗?”
秦渝气极反笑,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皮笑肉不笑道:“帮我呢,大爷。”
“哦。”
两人斗嘴的功夫,仲能已操纵着帝钟将那些小黑蛆收了个干净。大黑蛆登时暴怒,扭动着笨重的身体朝仲能扑去。它口器急速翕动,森森利齿在夜色里闪着荧荧寒光。
仲能凛眉,扬手将帝钟送至半空,一掐诀,其变倏然化成铜钟般大小。
“晏之,秦渝,助我!”他朗声高喝。
秦渝和萧晏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闪至黑蛆左右两侧。
秦渝挥臂,笔尖所至之处,一根长绳显出身形。她围着黑蛆转圈,拉着绳子将它绑成一个扭曲的粽子。而萧晏则趁机飞身而起,一手拉着绳子一端,另一手挥剑砍了它的两排利齿。
疼痛和愤怒冲上头脑,黑蛆甩着尾巴剧烈挣扎。
秦渝扛着绳子,将它绑得更紧,她已至极限,抹了把汗,低声催促:“抓紧,我快不行了。”
“明白。”仲能应了一声,双手掐诀,口中咒语飞速变换。帝钟在他的操纵下金辉大显,周身符文尽数浮起,化作道道利刃刺向黑蛆。
明明是作战,他却神色镇静,举止优雅,像一个技艺娴熟的厨师在游刃有余地处理自己的菜品。
随着最后一道符文落下,黑蛆也终于土崩瓦解,散成一滩碎块。
“收。”
碎块全部被收入钟里,符文归位,帝钟化为正常大小,安然落至仲能掌心。
见黑蛆被收服,秦渝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到实处,力气一松,便如落叶般飘然而坠。
萧晏下意识接住,一手揽着她大腿,另一手轻拍着她脸颊,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慌张:“咸鱼,醒醒!”
秦渝虚弱地靠在他怀里,魂体淡得几近透明,似是被他吵到,她无力地嘟囔了一声。他俯身侧耳,才勉强听到了几个气音:“别喊……难受……”
附身、画符咒都需要消耗魂力,她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几乎都搭在方才那场恶战里了,如今已筋疲力尽。
“她会……魂飞魄散吗?”萧晏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心情问出这句话的,他只能恍惚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发着颤,搂着她的手不自觉抓紧,生怕一不留神她便散了。
他不得不承认,她在他心里是不同的。
明明她笨得像条呆鱼,吵吵闹闹还总是惹祸,可与她相处时他却是最轻松的。那死气沉沉的东宫,自他入住起便是冷清的,可她却猝不及防闯了进来,那样鲜活,那样生动。
若是她离开,不,休想。萧晏凤眸倏然眯起,眼尾染上透着狠厉的红晕,他绝不允许。
仲能伸出食指扒开挡眼的雪缎,露出一只湛蓝的眸子,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情真意切的一幕,暗道缘分弄人。
兜兜转转,萧晏这块冰还是会被她捂热。
见他一直不作声,萧晏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那神情仿佛他敢说出一句不好就让他陪葬。
仲能将雪缎整理好,轻咳一声,悠然开口:“只是力竭而已,不必担心。”
那语气分明带着调侃,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萧晏脸色一僵,低头瞥了依旧虚弱的秦渝一眼,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松开手,抬眸看向仲能,冷声问:“她怎么才能恢复?”
“你给她渡些阳气就好了。”仲能轻笑着,语气暧昧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