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定位

第5话 05.

“阿右，我看你也不像是喜欢合群、喜欢热闹的人。你刚才形容自己是‘独行野兽’，说明你心里是喜欢自由自在的。

那为何还要来容族，还愿意在容族待一辈子？

即便你最初弱小之时是为自保才加入容族，但如今你的实力自保肯定是没问题，为何不离开呢？”

容羽用自己的语言总结她的理解，同时，她自己又后知后觉领会到其中更深的真相：

“也就是说，这魔物自身可以吞噬其他比它更弱小的魔物，却不会如我们这般的联手、结盟？

它们没有结盟概念？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结盟’或者说‘合作’从来就不是它们的生存手段。它们不需要，便不会有这样的概念？

但也因为如此，即便是你们半妖，也需要与更大的群体结盟，才能自保。不仅要防着被魔物蛊惑而自相残杀，还要防着被人类猎杀。

而普天之下，你们能结盟的最大群体势力，莫过于个体相较于你们更加弱小，但整体却比你们更加团结，力量也更加强大且持久的凡人？

所以你才不走？而非是碍于容族可能的不放行？”

阿右挑眉，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容羽会意，知道自己大概猜对了□□，就进一步解释自己的理解：

“也就是说，虽然表面看的确需要有与魔物同一级别的力量，才能与之相抗衡。

但是其实‘天道’也对魔物能造成的破坏设了止损边界。

就像天道禁止灵力自相繁衍，形成灵力垄断一般，才使得灵力者相结合皆不能生育后代，且灵力或者灵根亦不能通过与无灵根者结合来遗传给后代。灵根只能看机缘的随机分布。

同样道理，如果反过来把魔者看作是克制仙者捍卫的所谓‘正道’的力量呢？

如果天道也限制了魔者能够壮大的极限——它们的生存不可寄生、不可修炼，只能靠吞噬恶念，而最快捷的方式便是直接吃了比自己更弱小的魔物，但总会遇到其他与自己实力相当又有同样目的的同类竞争，且这种矛盾由于它们的生存手段限制，注定它们之间至多只是短暂僵持，不可能真正调和、甚至彻底解决这根本性的生存矛盾。

那么，魔物除了需要对抗少数仙者天敌，以及多数像我们这样以群体力量来与之对抗的次级对手之外，它们同类之间还需要相互竞争，且还是有你没我的零和博弈，绝对的优胜劣汰。

或许，有时候除了见魔就杀之外，我们也可以在必要之时设法增加魔物之间彼此相遇的概率。利用它们自己更快展开自相残杀，来给我们自己尽量争取增援所需的宝贵时间。”

“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手段，只有实力相当者才有资格使用。

否则，你用了只会让自己沦为魔物的盘中餐。”

尽管嘴上不以为然的，但阿右并没有取笑容羽的天真，反而待她更加严肃。

“人各有命。所谓天命不可违，各人有各人的机缘。”

一晚上，容羽辗转反侧，满脑子挥之不去的都是阿右最后拍着她的肩膀，别有深意对她说的这话。

“难道她看出了什么？

她说她相信自己野兽的直觉……难道她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

不。就算她看出我不是简单的、普通的这里的人，她也绝对想不到我是从与这里的‘天道’运行秩序很有不同的另一‘宇宙’来的。

她不可能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事物！

至少以我这两年来的观察，身边人对我‘与众不同’的解读全是依靠她们自己过往的经验，从没有谁在我提出之前就先提到丁点儿与我之前世界有关联的信息。

尽管她们学习力很强，甚至不必我解释就将我说的‘前世’等同于她们口中的‘前身’，但显然她们确实不知我之前的世界。

而在我之前的世界能够成立的‘不会知道自己不知道的’的认知边界限制，似乎在她们这儿也同样成立。

至少目前还没有看到例外的。

她们的确不会自己想到她们所不知道的事物。她们不知道我原来的世界，自然无法解释我的‘不同’‘违和’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以她们能理解、能认同的‘变异’来解释了我的情况。

也不知道我这种情况在这儿究竟有多稀罕？

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只知道，目前看来，我唯一与她们最大的不同：我能通过她们的资源知道她们能知道的，但她们却不能不通过我来知道我知道但她们不知道的有关我原来世界的一切。

我得警惕这一点。它很可能会是我最大的竞争优势，也可能会是毁掉我的最致命的弱点！

不好说啊……”

哪怕已经在这异世待了两年，容羽也还是不敢说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何况，她还身具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