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今日九月二十八。晴天。

他现在有什么？有了秀才身份，有了每年的十两补贴钱，有了免一百亩地的杂税的能力。

今年的府试他是第十八名，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秀才三试。柳夫子说，他的学问算好的，若再学上五六年，必是能考上举人的。

再学……继续读书很难的……考举人需要的书比考秀才需要的书更多更贵，钱财不够；能教导出举人的夫子更少更难找，拜师无门。

再者，柳夫子也是个秀才，秋闱参加多次也没有成为举人。

温怀瑾觉着，五六年，不可能。

温怀瑾收回看向夜空的目光，甩了两下胳膊，握了握拳，转身回了书房。

这个书房，一眼看上去，很是简陋。

事实上，确实简陋。

先说它的位置，它是东边两间配房里北边的那个房间。

再说它的大小样式，内里南北长约有三米，东西长也约有三米。一扇门和一扇窗户都开在西墙上。

最后说里面的物件，靠近窗户的位置放着一张矩形桌子，桌子的旁边放着两把带靠背的椅子；

往里一点，靠着东墙和南墙的位置架了两块宽木板，木板离地有半米高，木板上并排放了两个大些的木箱，那是温怀瑾的书箱，两个书箱上还盖了一大块儿油纸，为的是防止屋顶漏雨从而打湿书箱里的书。

书箱的北面，就是一张靠着东墙、南北放置的单人木床。

这张单人床，是温瑄做的，温瑄木工活儿中的第一个大件，丑丑的，但好在很是结实。

温怀瑾进了书房，伸手拿起书桌上的烛台，出去了。

不一会儿，手里拿着被点亮的烛台，回来了。温怀瑾小心的把烛台放书桌上，然后转身把门合上，再然后，从桌肚里拿出本书，在椅子上坐直身体开始就着烛光默读手中的书。

书的封面上写着——《秦律》。

约摸一个时辰过去。

温怀瑾伸了个懒腰，接着仔细把书合上放进桌肚里。他站起来在狭小的书房里随意走了走，甩甩胳膊，握握拳头，活动活动身体。

然后，他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站在书桌前。

温怀瑾的脑海里，先是过了一遍刚才看的秦律，再是今天上午看的春秋。然后是今天一天去的地方、做的事、听到的话和看到的人和事，从这些里，他新知道了什么事，可以新学到哪些可以和人说话时用到的话。

又是约摸半个时辰过去。

温怀瑾用双手抹了把脸，端起书桌上的烛火，接着出了书房门并且上锁，走去旁边的卧房。

温怀瑾走到自己的卧房前，动作尽量轻地去推门，不影响在房里睡觉的妻子。

但木门后面放了一块砖挡着，砖在地面上被移动发出不小的声响。

听到声音，正在睡觉的白秀梅被吵醒了，在黑夜里抬头向门口望去。

只见被推开的木门后，露出一个熟悉的身形，正是端着烛火的温怀瑾。

“你回来啦？”

听到梅娘说话，温怀瑾叹了口气。

“嗯。我回来了。又把你吵醒了。我下回得再轻点儿。”

“没事，我现在迷糊着，马上就能再睡着。”

温怀瑾转身关上木门，又上了锁。

然后走到床边坐下，把烛火放桌子上，拍拍妻子的肩膀，说：“赶紧躺下，夜里凉。”

白秀梅点点头，“嗯。郎君也是。赶紧躺下吧。”

见白秀梅听话的躺下了，温怀瑾吹熄了烛火，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裳，最后只着一件中衣和妻子分被而睡。

媳妇儿怀孕了，可不能搂着，万一压着了呢？

时间像水流，万物是其中的鱼，似有所觉，也无所觉。

时间悠悠地走过，转眼，天亮了，清水村也闹起来了。

“咯咯咯儿，咯咯咯儿……”

“汪汪汪，汪汪……”

“喳喳喳喳，喳喳……”

……

你唱我和，或是你我同唱，这样的“歌曲”在村里的东南西北都了响起来。

然后，各家的屋子就都响起窸窸窣窣的起床穿衣声。噢，还有小孩子们翻身蒙头哼哼的声音。

温攸家里，也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温攸、陈氏和温怀瑾都在被家里家外的小家伙们叫醒后，穿衣叠被。

白秀梅没有起来，她还是很困，翻翻身，迷糊地继续睡，但这很正常，孕妇嘛～

温怀瑾看见白秀梅的动作，摇头笑笑，继续轻手轻脚地拾掇着。拾掇好了，看一眼妻子，然后打开房门出了屋子。

天气真是一天比一天冷了，接触着清晨的冷意，温怀瑾心里感慨。赶紧转身把房门关上。

堂屋的门已经打开，温攸正在柴棚子下面拿木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