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便同去,你一个未婚的小娘子,他们未必买你的账,且与你名声有碍,还是我先去探探路。”
元娘却顾不得许多,她心焦凤霞身体,无论如何都是要过去照看。袁澄只得应了,又说他先行一步打个头阵,让她后面慢慢跟来,复上马去了。
元娘慢慢走进牌坊村,还不及到金老二家,路过金家族祠,已看到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隐约可见当中是金家族长和几个长者,金老二与金龙、金虎几人站在一旁。
凤霞委顿在地上,正被几个妇人强拉起来,又有一个老妇沉声道:“再耽误下去就过了午,落个人命不吉利,还是快点拉走,把那药强灌下去。”
袁澄正与他们争执:“你金家如何这等不晓事,我已说过,金娘子肚中孩儿的父亲,今晚明天必至,你们落了她腹中胎儿,杀人子嗣,明日他来了,必要拉你们去见官,你们谁去对质?”
从律法上看,哪怕是奸夫□□,官府也不能落人胎儿,这种事情都是宗族自己过激了,为了所谓名声才做,是以袁澄敢吓唬他们。
“正是正是,既然找到我女婿,女儿便由他接回家中去,怎么还灌药。”这是金老二,凤霞不知为何半点口风不肯透露,族里说要处置,他原本一声不敢吱,看着来了个有钱的郎君替她张目,可见女婿身份也不坏,正可挣得一份不菲的彩礼,为了肚中儿子,说不得还能多赚一些。人还没见到,已经改口奸夫变女婿了。
这边正在争执,转眼又看到凤霞的哑巴娘,端着一个粗瓷碗,装了几个油津津的荷包蛋,在人群外挨挨挤挤,想要给她女儿送进去。
凤霞已在族祠里关了整四天,当娘的怎能不悬心。可怜她瘦小无力,话又说不得半句,哪个肯给她让道,好险自己也被挤到在地,啊啊叫着落下泪来。
元娘忙过去拉起凤霞娘,端了她手中碗,拼了力气挤到里面。
见她挣扎过来要给凤霞喂食,中间几个妇人一边上前拉扯,一边呵斥:“走开,走开,不要多管闲事,我金家族里事,你是她的什么人,就敢过来管。”人群中也多指指点点,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凤霞上巳节前后与吴恒又见了几面,怎奈吴恒那里总落不到实处,她下了决心与他交割清楚,连他姓名也不肯提起,故而这些天心死如灰,面团一样。
今日见得袁澄到来,如此斩钉截铁地说吴恒必至,又生出一些期盼来,浑身竟多了些力气,便接口问那妇人:“你又是我的什么人,五服都出了的一个外人,凭什么来管我的事。”
元娘跪地,扶着她坐起,亦道:“我只给她喂些饭食,你们这一群人欺负一个小娘子,纵是族亲,刑统律条上也没说可以随意打杀了人,她若饿死了,你给她赔命么?”
凤霞之事一波三折,事涉男女,不好在口里过来过去的,族中诸老本就众说纷纭,有要管的,也有不想啰嗦的,那秀才娘颇有些贞洁烈名,族长被她激得插手,又看金老二家无甚依靠,欺也就欺了,还可拿他家立威。
如今看到有人护持,张口县尊闭口律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族长就又漏了怯,叫牌坊村众人看了好大个热闹,他也不再说话,至下午终究人都散了。
凤霞略被元娘喂了些饭,仍被锁进族祠,端看明天那奸夫会不会来。
却说吴恒。
他娘子近两个月日夜昏昏沉沉,愈发是下世的光景,若说他无情,他又是个有义的,心里想着“我只尽人事”,日日延请名医,什么样的好药材也不吝惜,只图尽了心意,混个心安。
他虽然心中记挂凤霞,却想着“我二人终有一日能时时处处相对”,也不贪此刻厮守,故此怠慢了凤霞。
如此两月,他娘子终是药石无济,这几日撒手去了。他心中且悲且喜,就张罗起他娘子身后事来,这日正是停灵最后一日,傍晚就要出殡去了。
丧事纷扰,吴恒正忙着嘱咐替他娘子摔老盆的小婢——如今是他干女儿了——傍晚如何如何行事。
忽听家人来报,后门上有外人求见,急事。他只得舍了前面的事,包着一腔子无名火往后面来。待与时鸣等见了,听了东嫂子前言后语,得知凤霞肚中有一孩儿,这一腔子火立马散了,继而欣喜若狂,若不是时机不对,恨不能仰天大笑。
又听得凤霞与他孩儿叫人关在祠堂,心里又油煎似的,深恨不能拔腿就去牌坊村。只是死者为大,他这日万万不能走,不得不心中忍耐,度日如年地发完了丧,将他娘子葬入祖坟。因要顾及脸面,反不敢明日从县城出发,擦黑天的时候赶在城门关闭前,骑一大青骡往牌坊村去。
他这一去,与了金家族中许多好处,许了金老二好些彩礼,只叫他们万万关照凤霞,约定了他娘子七七之后,百天之内,热孝中就让凤霞过门,这才解了凤霞之困。
又两个月后果然如约,将凤霞娶作继室。
他对凤霞也算情深义重,不管外人嘴里怎么传凤霞风流,说那胎儿未必是他的种,他都深信凤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