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
往外看了看,天空阴沉愁云满步,山雨欲来风满楼。
承德殿内,已到了不少人。内阁老臣,丞相、都督、太尉、御史,凡是有点分量的,建元帝都召来了,无疑是一个精简的朝会。沈东翊入殿后,恭敬行礼,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刺客一事发酵许久,建元帝一直没有旨意,众人猜测,今日便是要有动作了。
人都到齐后,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建元帝好似从浅寐中醒来,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诸位爱卿,今日召诸位前来,所为南明之事。”稍顿半晌,悠悠道,“南明君臣不遵两国友好之盟,不惜新结秦晋之好,背信弃义,公然派刺客潜入皇宫欲行不轨。幸得沈卿护驾及时,救孤于危难之间。”建元帝目光祥和的望了一眼沈东翊,旋即语气冰冷,“南明贼子,诸卿以为如何?”
这情景任谁都看出来,建元帝动了杀心,欲除之而后快。众人不敢触其逆鳞,纷纷表态。
“陛下仁慈,以礼相待,不想那南明不思陛下隆恩,反咬一口,实在可恶。”
“微臣以为,除恶务尽,不可姑息,以使南明小人轻视我等。”
“启奏陛下,南明今日敢派人行刺,必不肯善罢甘休,来日防不胜防,不如主动出击,使其再也不能兴风作浪。”
建元帝满意地点点头,“孤思量日久,决意出兵惩戒。”
群臣讪讪,果真如此,幸亏刚才没有说错话。有人试探道,“不知陛下打算何时出兵?”
“三日后。”建元帝淡淡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众人愕然,都觉有些仓促。南明疆域毕竟比北齐辽阔,国力上也略胜一筹,如此着急出兵,怕是不一定能讨着好。
沈东翊站了出来,缓缓道,“陛下,微臣觉得不妥。”
建元帝神色微变,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眼神深邃复杂。其余人也都着实捏了一把汗,敢如此顶撞建元帝还是头一个。朝中上下皆知沈东翊是皇帝心腹,两人从未有过意见相左的时候,而今是在唱哪一出。
沈东翊没有顾忌建元帝的脸色,拱手继续说道,“陛下,我军刚伐齐不久,将士正待修养,折损也需补给,今北齐稍定尚需兵力维持治安,旋即又攻南明,兵力难以为继。且连年战事,天下百姓毁家纾难,赋役繁重,亟待休养生息。仓促用兵,恐动摇国本。陛下三思啊。”
他心中也想早日实现统一,如此一劳永逸解决天下疾苦,这点他和建元帝是一致的,所以这么些年为他卖命不曾抱怨过一句。他原设想,如今南明已不成气候,等个三五年,百姓踹口气过来,再行用兵,结局不会改变,于国于民都有益处。可建元帝似乎等不及就要摘取胜利的果实,只会劳民伤财,白白牺牲许多将士,他不能不站出来替他们说几句。
大殿一时没了动静,只有衣袖微动发出的摩擦声。
群臣不是不知道国家的情况,但鉴于上次伐齐时建元帝并未采纳稳中求进的建议,也就没人自讨没趣。
建元帝不置可否,心里重新考量起眼前这个人。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得力干将,这些年从来没有忤逆过自己,现在居然敢站出来反对自己了。难道是他自觉势大翅膀硬了?还是觉得替孤挡了一剑有恃无恐?旁人都看出寡人心意已决,他难道看不出来?真不知该说他忠心,还是愚蠢。
建元帝想着,有意敲打他一下,“朕意已决,爱卿不必多言。听太医说,沈将军因救寡人,身子还未好利索,寡人一时竟也忘了。”
说着便有一内侍走了过来,“你去,将寡人准备的赏赐送到将军府上。”众人不解何意,建元帝话锋一转,“那此次就让太子去吧,皇儿第一次挂帅出征,将军到时将虎符交予承宇,让他带上长平军,寡人也能放心些。”
群臣皆是一惊,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这是要褫夺沈东翊的兵权,那这赏赐怕可能就是一杯毒酒或是三尺白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