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郁稚京完全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那个说书的姑娘是这批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似乎是叫什么梦丽,单听她说话已经不乏成年人的圆滑,然而眼角眉梢里又有种少女的娇憨天真,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郁稚京第一天拿到那个泥饼子实在咽不下去,草草掰了一半吃了,见她一直偷偷打量自己,便把剩下的给了她,小姑娘欢天喜地地捧着吃了。
郁稚京不了解这种地方人与人的生态,也懒得关注一群小屁孩有什么心思,不然她不会迟钝到过了好几天才发现——梦丽分到的吃食比其他人多得多。
这天她正要下车去放风——人牙子怕给他们憋处什么毛病来,开恩准许每个人三五天挨个下车休息一会,脚才刚踏上踏板,就听篷车中传来一阵哭叫,听着很像梦丽。
她扭头看了眼,破破烂烂的木板间隙里轻易便看见小姑娘被几个人按在脏兮兮的木板上,当即心头便起了阵无名火,指着人牙子的鼻子:“你不管管吗?”
“死不了人的。”人牙子笑出一口黄牙:“呦,你还要回去救她呀?那你今天别下来了。”
说罢给篷车的门上了锁。
郁稚京跟着私教练过几节防身术,但早就把东西一点不剩地还了回去,加之身体上还只是个饿了不知多少年的黄毛丫头,怎么想都拉扯不过这一群小孩。
系统发出尖叫声:“哎呀!宿主!你冷静!”
郁稚京终于想起来这货的存在:“我有什么金手指吗?”
系统娇羞道:“打斗方面我们确实有待升级呢。”
郁稚京心想废物果真是废物,一点也不能指望,当机立断冲过去,用半边身体奔跑的冲击力创倒了一个背对着她的小男孩。
篷车本来就空间狭小,小男孩磕到篷车的车厢上,发出“砰——”一声巨响,显然是磕得不轻,当下便一撩嗓子,放声大哭起来。
旁边和他一个阵营的人立刻不干了:“你做什么?我们又没抢你东西!”
“呦,你抢别人东西你还挺骄傲的啊?”郁稚京感受到自己肋骨上传来的钝痛,用尽十乘十的定力才没龇牙咧嘴,“都被锁在这里了,你也就只能这样逞威风了,是不是?”
“屁!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亲眼看见她跟外面那个人搂搂抱抱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吃的?我娘说了,这种人跟我姐姐一样都是出去卖的!”
乱世里的孩子天然地会用恶语描绘别人,趴在地上的梦丽抽抽噎噎缩成一团。
这几句饱含恶意的话像是一桶冰水从郁稚京头上浇下来,明明正午的阳光正盛,刺骨的冷却渗到她骨子里。
既是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灵魂出于最基本的道德感感到愤怒,也有她被迫卷入乱流中生出的兔死狐悲。
她无法控制地发抖,自动在脑海里补全了前因后果。
乱世里手无寸铁的漂亮少女和一个不知道德为何物的拐子,能发生什么好事呢?而郁稚京每天捏着鼻子吃下去充饥的东西,竟有个少女献身去换!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郁稚京扑了上去,她听到旁边的惊叫声,听到梦丽哭声愈高,听到系统的劝阻,却什么也顾不上了。
计划里的什么悄悄地找机会跑掉,什么故作听话放松敌人警惕一瞬间都成了空。她听到自己拳头破空的声音,鲜血自那个出言不逊的男孩鼻腔内涌出,染红了她纤细的五指。
年久失修的篷车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啦吱啦”的响声,狭窄的车厢内乱作一团,不知是谁的动作下一块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板飞了出去。
人牙子终于被车厢内的混乱惊动,跑过去第一次竟没拽起看起来很瘦弱的郁稚京,他咒骂了一句:“早知道你这个丫头疯成这样,老子真不该买下来。”
郁稚京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猛地凌空而起,思维有几秒完全是断片的,然后她像片垃圾一样被狠狠掼到地上。
她身上带来的旧伤未消,人生迄今为止从未这么疼过。那些被扑克牌划了手都有人殷勤着凑上来问她要不要买药的日子仿佛成了她的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梦。
我早晚会让你后悔。
郁稚京颇为厌烦地在泥土地上随便蹭了蹭沾了血的手,眼冒金星地撑着坐起来。
人牙子想到她的狠劲和疯劲,一时间竟不敢上前离她太近:“你反了天了?干什么发疯?”
郁稚京想破口大骂,然而她当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这方面的词汇实在匮乏得可怜:“你简直畜生不如!”
人牙子明白过来,不以为耻道:“她漂亮是漂亮,只是年纪太大了些,卖不卖得上价还不好说。你啊你,我可是指望你卖大价钱,当心磕坏了小手。”
郁稚京躲过了他摸过来的手,踉跄了两步站了起来。除了压抑不住的愤怒,这些日子长久环绕她的情绪如退潮时的礁石一般渐渐显露——她生一种对权势和金钱近乎极端的渴望。
“我昨晚听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