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她比大多数人都是幸运的
《礼记·曲礼上》:“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
三日后的认亲日一早,明明对沈丛保证得甚好的陈圆圆,此时正睡在黄花梨如意月洞门架子床上,任由身边的大丫鬟摆弄。
古人讲晨昏定醒。晨昏即丑时,昏定即亥时,换算成现代的时间,约莫为早上三点和晚上九点。对于常年赖床的社畜陈圆圆而言,要是知道是早上三点便爬起来准备去认老什子亲,她宁可熬夜到凌晨三点再去。
红月和绿云撩起前几日换上的云红纱罗帐,见此时许令宛还侧躺着鸳鸯绣枕上睡得正香。再看了看旁边的更漏,约莫半个时辰姑爷就要带她去荣安堂了,不由得声音发急,连叫了好几声夫人。
陈圆圆此时还在做梦,梦见自己和小姐妹张薇在逛街。张薇生得艳丽,大胸蜂腰,肤白貌美,挑着一双丹凤眼问:“圆圆,我最近梦见你有男人了。老实交代,有男人么?”
陈圆圆吃了一惊,自己梦里的古代男人她怎么知道?莫不是在做梦?
她使劲掐掐自己脸,疼!咦,没做梦?她回来了?正欢喜准备告诉她最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自己和古人成亲嫁人了,却见张薇新做的豆蔻色钻饰指甲已经戳到她脑门:“陈圆圆,你还不赶紧和我说,我看你这春心荡漾的样子就知道你是有男人了!说好了的单身姐妹一起走,谁先牵手谁是狗!”
陈圆圆:······
陪房的俞妈妈见陈圆圆还是叫不醒,听着丫鬟们的通报,关了门窗发话道:“快把夫人背起来,给她梳妆。”
红月忙“欸”了一声,正准备背起许令宛之际,房门被打开,沈丛望了过来,目光一冷:“这是做什么?”
这是做什么?任俞妈妈如何老练,此时也想不到怎么给新姑爷解释她们在干什么。在她看来,若是被姑爷及沈家知晓,新妇连基本的晨昏定醒都做不到,不止许令宛在沈家日子不好过,传出去怕是直接给许家姑娘盖上不知礼的帽子,日后姑娘们说亲就难了。
此时梦里,画面一闪,陈圆圆和张薇欢天喜地逛街。点了双球的意大利冰淇淋,巧克力榛子口味的,陈圆圆一边吃着一边和张薇说:“薇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有了个老公。”
“老公?!你扯结婚证了?”张薇显然受到了惊吓,冰淇淋都沾到了上嘴唇。
“你听我慢慢和你说,这故事有点离奇······”
还没等陈圆圆继续开口,她只觉得肩头一阵冷意,不由得身子轻颤了几分,微睁开眼,便见眼前一个长身如玉的身影。
可不就是她老公么。
“夫君。”许令宛朝他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柔柔喊道。说曹操曹操到,这古代人虽刻板了些,但容貌还是极好的,略作收拾搁现代可以秒杀大片小鲜肉。
沈丛一愣,见许令宛一张小脸睡得红扑扑,连带着月白鸳鸯绣枕上也染上了些红意,小小的一笑恰如满树海棠绽放,容色妖冶又摄人。
不由得心一动。
“夫君,抱抱。”陈圆圆只当还在梦里,看着那个轮廓分明的侧颜,从薄衾里面伸出手,撒娇亲昵出声。
沈丛看着许令宛,犹豫片刻,将她伸出被子外的手小心地放回被子内,连带着被子将她拥在怀里。
刚才触手细腻,柔弱无骨。他脑海里忽然蹦出年少时候读的《卫风·硕人》,肤如凝脂,手若柔荑,说的便是这般罢。
“令宛,起来了。”他像哄小孩般柔声哄她。
待到陈圆圆完全清醒时,红月和绿云已将她梳妆完毕。
因是新妇奉茶见礼,许令宛今日着了一件大红簇新纱衫,下围同色六福石榴裙。头发梳了妇人的圆椎髻,戴了金累丝抱头莲珍珠发簪和白玉耳坠。
既不过分隆重也不特意轻扮,恰到好处的庄重让陈圆圆眉眼弯了弯。
许令宛朝绿云抬抬眼,示意她可以到西次间去叫沈丛。趁着这间隙,她随手拿了支螺子黛粗粗描了描眉。
这副身体的本尊确实生了副好颜色。唇不点而朱,眉不点而翠,雪肤凝脂,端的是一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妖姬模样。想当初从镜中第一次看见这副样貌时,陈圆圆也吓了一跳。那时还尚在病中,被婢女扶着的她眉拢病容,眼含轻愁,弱柳扶风的样子让身为女子的她也看得惊心动魄。陈圆圆现代的容貌也不差,可与之相比,真当是云泥之别了。
沈二爷缀了口茶,看她梳了妇人的发髻,腰系卷云纹刺绣双结丝绦配双衡比目鱼玉佩。虽身量修长,体格袅娜,但巴掌大的小脸仍犹显稚气,腰间似盈盈不可一握。
到底还是年纪小。
他点点头:“走吧。”随即二人走去沈老夫人的住处。
一路上穿过甬道和游廊,曲回转折,粉墙黛瓦,亭台楼阁间移步换景,颇有江南园林风格。陈圆圆大学是在苏州念的,拙政园留园沧浪亭狮子园不知看了多少次。在苏州各大园林中,她最喜欢的当属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