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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病用中药有效果,那病用西药好得快呢?”
纳兰云蘅摩挲着下巴细想了想:“确是只有这样,才能有番意思和道理。不过,倘若有一种病,中药西药都不好办呢?”
陆清洄抿着嘴笑起来,圆圆的眼睛弯成月亮瓣儿:“阿蘅你也忒胶柱鼓瑟了,难道两种药就如敌人一般,见了面就在胃里打仗不成?”
“倒也是啊!”纳兰云蘅恍然大悟,随即笑起来,“还真是我一根筋了。”
“不过,我还见过一种鸦片烟。金黄色的,一条条的,还很好闻。据说也是个奇药,甭管什么病,一剂下去,也准保好了。”陆清洄又说道。
苏明朔问:“可试过吗?”
“那倒没有,”陆清洄摇摇头,纤密的睫毛上下忽闪,“药劲很大,怕受不住。”
“哎,”苏明朔垂下眼睛,略显失望,“到底不知药效如何。”
“没关系嘛,到时候我拿来些请你仔细鉴赏,何如?”
苏明朔闻言一愣,犹豫了下,旋即摇摇头:“不必麻烦了,那药太稀有贵重了,贸然请你拿来不太好。”
“那,不如你去我家看看吧?”
纳兰云蘅见苏明朔犹豫不决,胳膊肘碰碰她:“有什么关系呢?虽说‘太阳底下无新事’,但如果很想知道的话,就去看看吧。”
“对啊,不是古人说什么‘绝知此事要躬行’么,你也要亲自看看才好。”末了,陆清洄又笑着看向纳兰云蘅,“劳驾你也一同去吧。”
“欸,真的可以吗?”纳兰云蘅的眼中闪着光,很兴奋的样子,却又马上黯淡下来,鼓着嘴,闷闷不乐地拿手在桌上画圈,“可我还没换衣服嗳,而且,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怎好去呢?”
“你啊,还真是个呆子,”陆清洄掩嘴轻笑,好看的鼻子微皱,“‘礼岂为我辈设也’,横竖别人不知道,管那么多做什么?”
“哎呀呀,你瞧我这脑子,整日只顾讲些繁文缛节了。”纳兰云蘅笑起来,拍一拍脑袋,又停顿会儿,说道,“换不换衣服倒是小事,拜会不带礼物,也不像样子啊。”
苏明朔已换好衣服,撩帘子进来道:“我已越俎代庖了,还望不要怪我。老夫人对茶道颇有研究,便准备了一套白磁茶具并些新鲜茶芽。”
“真真是及时雨啊,涌泉之恩,多谢多谢。”纳兰云蘅喜得久旱逢甘霖一般,连道几百声谢。
苏延晖今日又外出看病去了,苏明朔就写张字条留在桌上。她写时,两人就在一旁闲谈。
陆清洄接话:“说起茶壶来,我倒想起一件事。小时性子顽劣,跟先生学画时也总不服管束。有次让先生拿竹板敲了几下,回去后就翻出一套紫砂壶来,壶身茶杯上都画了先生的像,且都画得夸张无比,给祖母气得不行,又挨了爹爹一顿打。初看还觉得那画很滑稽,后来方觉滑稽的是我了。”
苏明朔写完,三人一道出了屋,向陆清洄家的马车走去。
“倒真是我没想到,”纳兰云蘅笑着摇摇头,嘴角勾出一点儿梨涡,“看着乖乖巧巧的一个人也是这样顽皮的么?”
“所以说啊,”陆清洄上了马车,回头冲纳兰云蘅伸出手,将她拉上去,“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嘛,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
“是了,”纳兰云蘅又将苏明朔拉上车来,回头笑道,“还是古人说得好,‘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又有苏东坡说‘横看成岭侧成峰’,可见确实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
三人在马车上坐定。陆清洄又说道:“我又想起来一句,王半山有句诗很妙,说是‘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纳兰云蘅道:“不过还真是有意思,一个说‘只缘身在此山中’,一个说‘自缘身在最高层’,政见不同私交却很好,两人也是相争又相惜的。”
“对啊,”陆清洄赞同道,“王半山也写信给司马光说‘盖儒者所争,犹在名实,名实已明,而天下之理得矣。’”
“这些文人,也都是为了天下百姓而争,角度不同故而主张不同,本质上也都是为国为民的。”
苏明朔淡淡说道:“这就是‘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古往今来,多少人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