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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独自拉着行李箱走在大道上。忽而风起,一辆黑色宾利徐徐停在她的身边。
她愣了下,下意识后退一步。
少女不认识豪车品牌,只记得曾看见过谢纯的家人开着一辆同样的车来接他出校。
但下来的不是谢纯。
沈月言打开了伞,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遮住两个人的头顶。
“你家在哪里呀?”她很兴奋,“我妈妈说可以送你回家!”
她有时很羡慕沈月言。
她拥有着少女该有的一切美好特质,开朗,天真,甚至是一点点小幼稚。会因为跟朋友一起坐上父母的车而感到激动,会大方地编各式各样繁复的头发。
而柯悄悄的青春没有一点波澜。
偶尔风吹过,带起一丝涟漪,也很快就被更深的孤寂抹平。
柯悄悄想到了老家的石子路,那里有很多尖利的石块,是回她家的必经之路。
“不用啦。”柯悄悄掏了掏校服口袋,摸到一颗发热的橘汁软糖。
她毫不犹豫,把糖塞进沈月言的手心,挥挥手笑弯了眼:“我打了车的,下次见。”
·
柯悄悄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并不在。
陈晚拂自从眼睛坏了之后,就从农村搬到了人少的小巷。
她人好,邻里也就都亲近她,时不时也帮扶两把。柯悄悄跑出去,见屋后面那家的张奶奶提了个篮子在晒太阳剥笋。
“奶奶。”柯悄悄在她面前蹲下来,边上手一起剥边问:“您知道我妈去哪里了吗?”
张奶奶有点耳背,大声“啊?”了声。
柯悄悄又重复一遍,她才恍然大悟地“哦——”,然后又大声说:“你妈妈回村里收麦子去啦!临走前特地托我告诉你,她马上就回来,你在家好好写作业,别跑去帮她一起收。”
陈晚拂最了解柯悄悄了,知道她一定会不老实。
但就算提前交代了也没用。
她的眼睛一直不好,麦子又种了一大片,怎么可能一个人搞定。就算搞定也会到晚上,村里不老实的单身汉可太多了。
柯悄悄找了把小锄头扛在肩上,准备去村里。
刚走出家门,却忽然看到小路的尽头出现了熟悉的电瓶车。
那么快就收完了?柯悄悄有些诧异。
电瓶车越来越近,驶过了张奶奶,陈晚拂大声招呼她,张奶奶笑着应声。她摘了乡下野生的栀子花来,带起的风裹挟着一股浓郁的香。
“妈!”柯悄悄跑上去,伸手掏电瓶车前面的篮子,却掏了个空。
陈晚拂抓住了她的手腕,温声:“麦子没收,回家吧,妈有话问你。”
这条小巷是全城最穷的地方,她们母女俩住的又是小巷里最小的房子,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抵达。
乡镇的路灯亮得特别早,飞蛾在暖黄的灯光下飞舞,墨蓝的夜色如染料般浸透了天空的画布,她们是行走在画布上小小的人。
母女俩一路沉默。
陈晚拂是个温柔的妇人,很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因此柯悄悄虽然听话,也忍不住在脑海里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成绩?陈晚拂从来没有强求过她的成绩。
那难道是……
她们到了家门前,陈晚拂拿钥匙开门。铁门敞开,显现出桌上用饭罩子盖住的菜。
都是柯悄悄爱吃的。
“吃饭吧。”妈妈摸索到了饭瓢,打开电饭煲给她盛饭,语气平静:“边吃边聊。”
柯悄悄忐忑地咬下一口饭。
陈晚拂忽然道:“你的助学贷款,担保人写的是我吗?”
柯悄悄的脑子里“嗡”了一下。
她迟疑着,点了点头。
陈晚拂续道:“那怎么我去乡政府问了,他们说没有呢。”
……
其实陈晚拂很早就知道女儿撒了一个谎。
她只是想要弄清楚女儿是在哪弄到这三十万的。如果是借的,她好跟钱的主人商量怎么还。
难道这个小丫头想这么小就开始背上三十万的债吗?
那要她这个母亲做什么。
事已至此,明显妈妈已经知道了助学贷款是谎言的事实。柯悄悄有些用力地咬了一下筷子,小声:“对不起,妈妈,我骗了你。”
“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陈晚拂急得拍了好几下桌子,“你说,这三十万到底是哪里来的?谁会那么好心借你三十万?”
那个莫名其妙的病又开始了。
躯体反应让她止不住地浑身颤抖,情绪大厦颓塌。
“妈……”她努力地吸着空气,“我……我不想说。”
“嘭!”桌子忽地一声巨响,陈晚拂的手高高抬起,停滞在空中半晌,却又缓缓放下。
“从你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