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醉寒风,萧和善赌
拍卖会结束后是一场舞会,男男女女,两两一组,伴随着优雅的舞曲,跳起了华尔兹。国民政府强调学习新生活,故而西洋乐曲舞蹈风靡开来。
舞蹈还是年轻人的天下,谢必安邀请爱人跳一段开场舞后便退出让位给青年人。舞蹈跳得最好的是李若梦及她的丈夫白翰林。
两人位于舞台中央,说是金童玉女也不为过。李若梦换了新的礼服,火红如朝阳。白翰林则是一身黑西装,自信而绅士。他牵着她的手缓缓随音乐起舞。二人的舞姿优美雅致,节奏感强,刚柔并济,配合默契,是全场最闪耀的星。
薛敏向来不善此道,曾经刘成教过她如何去优雅的跳华尔兹。但她四肢僵硬,极不协调,一周下来,刘成换了三双皮鞋。到现在,她也没有学会华尔兹的舞步。她在台下远远望着,欣赏且羡慕。这对佳人算得上天作之合,彼此眼中情谊浓烈。才子佳人,总成一段佳话。
一曲终,二人相对一笑,向观众们鞠躬致谢。
林学生也是个舞蹈高手,他跃跃欲试,伸手邀请薛敏跳舞。
薛敏盯着林学生那双新鲜闪亮的皮鞋,不禁笑问道,“林弟新鞋可贵否?被踩坏,岂不可惜?”
林学生当然不介意,嚷嚷着自己不怕被踩。
两人玩笑着,李若梦直接从舞台中央快步到薛敏旁,不由分说地拉走了薛敏。
舞伴被截胡,林学生颇有怨念,说李若梦是个野蛮小丫头。白翰林嘲笑他,连小女孩都抢不过。林学生和白翰林因父兄的关系,也算是旧识。林学生好武,白翰林好文,关系一般。
林学生白了他一眼,告诉这个小白脸书生管好自己老婆,离薛敏远些。白翰林只是笑笑,不予理睬。
李若梦先是打算拉薛敏跳舞,奈何薛敏实在是没天赋。不倒十分钟李若梦的鞋就成了花色。薛敏红着脸说着抱歉。李若梦豪爽一笑,贴着薛敏,央求着明天陪她逛街。
薛敏天生吃软不吃硬,小姑娘一撒娇,她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一口应了下来。
李若梦圆眼弯成月牙,一高兴又同薛敏多喝了几杯。等到宴会正真结束时,俩人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等到最后人都走光了,稍稍清醒了酒,两人方才分开。分开时,李若梦还在嘟囔着要薛敏跟她回家,被白翰林连哄带骗劝回了家。
薛敏醉酒,眼神迷离,林学生扶着她,心里怪罪李若梦让薛敏喝得太多。
夜晚的寒风瑟瑟,一股脑的灌入衣襟,薛敏顿时酒醒一半。林学生连忙给薛敏披上棉衣。
路上的乞丐颇多,见林学生走来,纷纷乞讨上前,无非要些钱财。他护着薛敏,摸了摸口袋,把钱都撒了出去。薛敏便弯腰呕吐起来,瞥见那些抢钱的乞丐,其中一个莫名觉得眼熟。她记起来了那个眼熟的人是谁,不过此人为何出现在这里。她看向林学生有了些疑惑与猜测。
醉酒还没完全消散,余下的酒力涌上头,她晕晕的,直身站着都有点打晃。林学生及时扶住了她。
薛敏是个少言的人,现在喝多了反倒话多了些,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小队间的往事。林学生小心扶着她,侧耳倾听,流露出欢喜的神色,他喜欢这些故事。
她眼里藏笑,迷迷糊糊地说着,她说,欧阳兰好研究,喜欢炸弹着魔一样,总是板着张脸,嘴上不饶人,人送外号臭脸婆,炸弹娘娘。柳如烟最好酒最好美,不服管教,经常夜不归宿,关她禁闭让她写检查,也不长记性,下次一样犯错误。还有冷月,冷月不好研究,不爱酒,不爱美,可偏偏心思最重,她管我叫姐,而我解不开她的心结。
那玲玲呢?林学生笑问。
玲玲?薛敏似乎更醉了,她左右摇摆,不稳定的身子,最终缓缓靠上了林学生的肩头,她含糊不清,他听得仔细。她在说,童玲玲初来时不过十九岁,年纪尚小,天真烂漫,明明经历很多,却有一颗少年心。好吃好玩好哭,但又有一身技能,溜溜球能杀人,会口技,精通各类语言。为何天真的人要来战场,沾染上世俗与血腥。她说这些时是惋惜,连着眼角的泪花。
冷风拂面,吹断了醉中梦。薛敏睁开眼,清醒了许多,望着林学生有一瞬间失神,“你不该来军统的,你和她太像。”
她的眼睛清明,像白日里满天飞舞的雪,温和的底蕴,触之冰凉。林学生分不清薛敏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
天气还是太冷了,冻得人鼻子发酸,冻得人情不自禁落泪。
“敏姐…”林学生急了,手忙脚乱摸遍衣服口袋,也没能找出手帕。
她摇摇头,用手抹了把两行热泪,低声道,“林学生,我怕。”
怕什么?
怕我护不住你,正如我护不住她们。
林学生读懂了薛敏意思,他笑得没心没肺,说:“敏姐,可我是林学生啊。”
他是林学生,不是童玲玲,亦不是女子小队,不会重演悲剧。
薛敏笑了笑,又跑到路边,大口呕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