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
少女气得猛地从席位上弹起来,抽出腰间的“红红”,手臂一挥,那“红红”便如一尾小蛇直朝洛元香头上飞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洛元香瞬间发髻垂落,头上的玉簪跌到地砖上,碎成了好几段。
她披头散发形容狼狈,怔愣片刻后,伸手指着洛染:“你……你……你竟敢打我。”
“我就打你了,怎么啦?”少女气势昂扬地端起下巴,黑幽幽的杏眼里净是嚣张:“你若敢再上前一步,我便让你的脸蛋开花,到时怕是连和亲也没人会要你了。”她说完还狠厉朝另外两个公主瞟了一眼。
洛茹与洛元依早已吓得战战兢兢,不吱声了。
洛元香也不敢上前了,气息发颤地咬了咬牙,捋顺脸侧的乌发:“洛染,你记住了,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少女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这句话也正好是我想对你说的。”
小时候她可没少受她们欺负,被她们用水泼、用虫子吓,甚至在有一年的冬日,她还被洛元香从背后一把推进了宫中的太液池里,刺骨的寒冷让她至今难忘。
那一日若不是郭娘娘及时赶到,她怕是早没了性命。
后来,郭娘娘便亲手为她做了一条叫“红红”的绯色软鞭,并开始日复一日地教她耍鞭子,自她学会了鞭子,宫里便再没人敢欺负她。
少女慢斯条理地将“红红”一圈圈挽起来,继而稳稳当当地挂在了腰间,而在腰间的另一侧,则挂着容哥哥送给她的香囊。
她看着那香囊,心里就无来由地高兴,用小手轻轻摸了摸,这才抬头看向面前的三人,语气松快而果决:“去和亲之人只会是你们三人中的一个,绝不会是我,今日还不知是谁连累谁呢。”说完她也懒得再理会她们,换了张案桌,继续美美地用膳。
洛元香握紧拳,发狠一般绷着脸,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流香殿外,容瑾已用完了午膳,并登台为帝后、太后及众臣唱完了南曲。
刚下台,张安便迎上来:“容公子今日连唱两曲,身子可还舒坦?若有不适,老奴可给容公子安顿一间屋子去歇息歇息。”
容瑾微微一笑:“今日比那日要好,不过若公公方便的话,可让容某去之前的舒安苑卧一卧,好恢复些气力。”
“方便方便,这有何不方便的,正好边顺也闲着,我让他过去服侍你一会儿。”张安脸上堆着笑,朝容瑾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转身在前方带路。
刚过午时,太阳毒得很,两人擦着墙根走得不紧不慢,借着墙侧那抹阴影获得些许凉意。
容瑾故作随意地开口:“今日这般热闹,竟没瞧见三公主的人影。”
张安的语气带了些微调侃:“莫非三公主没来叨扰容公子了,容公子反倒不习惯了?”
“不敢不敢,容某乃卑贱之身,怎敢生出不该有的念想。”
张安对他印象不错,知道他是个稳妥人,闲聊起来也就毫不隐瞒了:“今日得从四位公主里选出和亲的人选,皇上估计是担心几位公主生事,故尔将她们通通关在了流香殿里。”
“原来是这样。”容瑾淡然地笑了笑:“也不知究竟会是哪位公主去和亲。”
“谁知道呢,这次皇上好似铁了心要公平公正,特意用了抓阄的方式来决定谁去谁留。”
容瑾步子一顿:“抓阄?”
张安也顿住步子,微微一笑:“是啊,你说她们好歹也是咱们燕国金尊玉贵的公主,没想到啊,这命运竟能如此草率地被决定。”他说着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也就这个法子能服人,不然谁会甘愿去东夷国和亲呢,又凭什么让她去呢。”
容瑾面色平静地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问:“抓阄,未必就没人敢作弊?”
张安也跟上他的步子,压低了声音:“这次怕是有人想作弊也作不成,老奴听说,皇上会将四位公主的名字及生辰八字写好,装进四个托盘从太和殿送出来,先是送去长乐殿由皇后娘娘过目,再送去承晖殿由岳贵妃过目,继而送去三清宫,由皇上最信任的柳玄机把关,最后才由柳玄机将托盘送到东夷国使臣手中,由使臣抓阄,抓到哪位公主,便由哪位公主去和亲。”
容瑾语气淡然:“倒是有些复杂,何不让那使臣直接当众抓阄,岂不更简单,也更公正?”
“可不是嘛,老奴寻思着,这毕竟是皇上家事,公开抓阄多少有失皇家体面,故尔不得不私下进行,不过哪怕是私下进行,任谁也不敢作弊呀,这宫里谁不晓得,柳玄机可是皇上最信任的人,谁要敢在她面前耍花样,那不是找死么。”
“张公公说得极是。”容瑾眸底浮起一抹得意味深长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