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二）

黎明城，街道上熙熙攘攘，小商小贩的叫卖声，闲人们围坐在一起聊天的说话声，酒楼里的喝彩声，勾栏瓦肆里的嬉笑声……无不彰显小城的热闹。

白未已依旧用布抱住头脸，坐在街边休息。

有行人朝她扔了几枚铜钱，清脆的响声砸下，铜钱转了几转，落在她脚边。

她微微一怔，捡起来捏在手里，目光跟随那个扔铜钱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街角。

接着视线里闯入一个买冰糖葫芦的商贩，她眨了眨眼，捏着铜钱，立刻起身去换了一串冰糖葫芦。

乞丐们看不下去了，既烦闷又不解地斜眼瞧她，恨铁不成钢道：“你买冰糖葫芦干嘛！”

白未已嘴巴刚碰上冰糖葫芦，闻言顿住，把视线移过去，语气平常：“吃呐。”

由于太久没说话，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一位瘸腿的乞丐坐在一旁摇头：“这玩意儿能果腹吗，待会儿饿肚子了可别眼巴巴瞧着我们呐。”

白未已咬下一个冰糖葫芦，然后走到几个乞丐面前，把剩下的冰糖葫芦递到几只脏兮兮的手里，乞丐们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她。

她面不改色地说：“吃吧，待会儿我肚子饿了，你们也给我一口吃的吧。”

几个乞丐没有拒绝，觉着新鲜，笑着调侃她：“姑娘你年纪不大吧，难怪这般天真。”

前边问话的那个乞丐没有手，任由她把冰糖葫芦喂到自己的嘴里，嚼了两下，他感慨道：“姑娘，这世道，最好还是自己顾好自己罢。”

望着络绎不绝的街道，她问身边的乞丐：“我想在这里生活，这里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吗？”

一个贼眉鼠眼的乞丐打量着她，虽然只看得见她的一双眼睛，但总觉得这女子并非寻常之人，他指着街角的怡红院道：“你倒可以去那边试试……”

话音未落，就被断手乞丐踹了一脚：“说什么屁话呢！姑娘，我见你年纪轻轻，手脚灵便，不如去大户人家寻份伺候人的丫鬟差事，好歹有个栖息之地。”

白未已眼睛亮了下，又顾虑道：“能行吗？”

见她有兴趣，一瘦骨嶙峋的老乞丐站出来给她指路道：“你若有心去的话，离这儿最近的有个高府，是咱们黎明城城主的外戚，前阵子听说两个小丫头为救夫人掉河里淹死了，这会儿估计正缺丫鬟呢，你大可去试试。届时，苟富贵勿相忘啊。”

说到最后一句，乞丐笑出声来，带点开玩笑又带点期许。

白未已盯着他，认真道：“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乞丐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忙道：“你顾全自己，老朽无心一说，你且去试试罢。”

没多久，天就暗了下来，酒楼瓦肆烛光亮起，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不减。

白未已在那断手乞丐的带领下，来到高府的侧门。

断手乞丐对她说：“你且在这儿等着，我和这府中一小厮有点交情，待我跟他说道说道。”

白未已站在门槛下，偏头看乞丐和开门的小厮交流。

不多时，她被两人招呼上去。断手乞丐对她说：“姑娘，你得把脸露出来，让他看看你脸上有没有伤疤什么的。”

白未已听从安排把包住头脸的布条扯下，脸上并不干净，灰泥遮掩，但能看出来五官端正，长相不赖。

小厮匆匆看了一眼，确认脸上并无大问题以后，也不直接问她名字，而是转向断手乞丐：“她叫什么？”

“白未已。”她接了话。

断手乞丐道：“这姑娘无依无靠，且是个心善之人，请放心留她，来日若是做事不勤快，不收也罢。”

说完，他又转向白未已：“姑娘，我能帮你就到这儿了，剩下看你自己了。”

小厮点点头，带她进了高府偏院。

这小厮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长相清秀，皮肤偏白，身形瘦削，脸颊却有肉，看起来脾气就很好的样子，只是性格有些沉闷，一直低头不说话。

白未已也只是安静地走在他身后，默默观察。

“阿越，你上哪儿去了，都要开饭了。这谁啊，新收丫鬟吗？”一个机灵少女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跳到两人面前，打量道。

阿越看到她，像是看到救星，有些急切道：“这是秦哥介绍过来的丫鬟，你带她去洗漱一番，再去见张总管。”

妙龄少女双手环抱：“有你这样理所当然地要求别人的吗。这是你的事情吧，为什么要我去做？”

少年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好在这少女只是口是心非，瞧着阿越红着脸的别扭样，她无奈道：“你这家伙，如果没遇到我，你打算怎么办啊，打算自己带她去洗漱吗？”

阿越道：“本来想去找你的，这就遇到了。”

“什么叫遇到了，分明是我一直在找你，你这榆木脑袋，赶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