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4)
益就不需要去解决,外公从小喂她双氯芬酸钠缓释片导致胃病,关在装满失控异能者的密闭空间里任她自生自灭,施暴者的可怜境地不一定能够让受害者心软。
从时间与经历而言,云无蔽作为让人尊敬的前辈,曾教给他们很多也在那时爱护他们很多,虽然因为一些分歧和立场的不同,好多年不再联系,可看着与他无感情的人群起攻之,许先生心里有点难受,“你想过让你的外公死吗?”
如果死能够带来谅解和终幕,或许纷争都能平息。
淡笑中一点犹豫也看不到,否定了所有血缘牵绊的心痛和憎恨,云寻像原谅路人不小心的举动一样原谅了外公——倒不如说无视了他曾经的利爪,以胜利者的轻蔑和傲慢还有满腹恶意的筹算密谋。
“他的死改变不了过去,既然能够有价值地活着,干嘛要无价值地去死,哪怕全世界的人都逼着他‘去死赎罪’,他只要遵守自己的意愿就好,除非医学证明和法律都认定他不适合活在有活人的地方。”一只金毛赖在少女的腿上趴着不走,她一手拍了拍宠物的脊背,左手挠着它皮毛厚实的脖颈,看不到阴霾的眼眸只有一片清朗的光亮,“更何况从前没有他,我活不到现在。”
死去很简单,可弥补伤害比死去更难,死不足以赎罪,连句道歉都比不上。要求施暴者以任何方式赎罪,这是受害者的权利,而云寻自认为她的伤痕从这些年在云无蔽的手下做事就自愈了——因为钱足够,接下来的账要算也该姜丞柠评判,轮不到她插手,毕竟她避开了绝大多数的死亡机会。
儒雅清秀的许先生皱起了眉,带着眉心深深的裂痕转身进了厨房,她好无情啊,什么仇恨、愤怒,都敌不过自己心底的快乐重要,只要自己过得舒坦就不管别人的性格绝情冷漠,任何人的好意都无法软化她,可她也不记仇,只算着利益。
前几天姜丞柠从波哥大逃出来,身后黏了个甩不掉的果戈里,他们“游玩”了大半个世界,医药上的花销占了近百分之四十,白天才完工的林鸦川为了弥补负罪感而加紧时间追踪欧仁,但塞夫人藏得太深,蛛丝马迹都抽不出来。
被下午茶点腻得昏昏欲睡的手指懒懒地敲打了几下回车键,琥珀色眼眸望着一闪而过的绿钩而丛生一簇笑意,陀思妥耶夫斯基仍然没有回复邮件的第二天,云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法国的疗养院里,靠近一片麦田和葡萄园,藏在水渠纵横间的小木屋的门沿上挂着铜制风铃,一只灰鸽扑棱着翅膀催开没有锁上的玻璃窗,停在窗外的栏杆上对着一个捕梦网讲远处山林的趣事。
风铃刷着一片片残破的旧叶下的风声,燥热的温柔如农耕的哈欠、旷野的鼾声,靠近乡村郊区边缘的疗养院人迹罕至,空气里的悠闲吹拂过白净窗帘,云寻推开门恰撞上了老人正对着门的视线,她挂在脸上的轻笑把礼貌距离拉大,说着调侃而讥讽的话:“怎么了?难道您排了人体食物残渣后都不冲掉的吗?不处理会发臭的呀外公。”
眼里对长辈活着的欣慰和对嘲弄完全不被搭理,一句应该有的问候也没有得到,她的虚情假意荡然无存。
“说这样的话,不怕关系变得更差吗?”连一句解释的开脱都没有听到,云无蔽从来都没有坐得这么无力过,不会对他泼脏水的人同时不会给她拥抱,无情地划开了距离。
“除了连着母亲的血缘外本来就没什么好关系。”云寻扶着门的手稍稍用力,大半扇影子被切开,窗外的风得到应召般蜂拥而入,桌上虚假的纸花也僵硬地扭动起来。
“对啊,除了安……”山角田野的风带着成熟的颜色落在一片片鸟儿展翅的剪影上,窗外掠过啼鸣,云无蔽如获至宝般笑了起来,对这番态度的喜悦冲荡了阴云密布的愁思,“你要替我照顾好安,她身体不好;你外婆的墓地要打扫干净,她有洁癖,以后等我火化了,把骨灰洒在墓地边上的连翘下,她喜欢的连翘也要养得好好的。”
风很安静地上窜下跳,捱着窗户的无花果树落下了第一片叶子,秋日的光显得谦逊又低调,坐在窗沿不敢迈入室内半步。
“养花扫坟可以,照顾人不行。”云寻越过云无蔽脸颊的皱纹看向窗外,门口装香料的车留下弯弯曲曲的玫瑰花香,“如果需要照顾人,找茨维塔耶娃更合适。”
什么都挖不出来的话题该结束了,云无蔽暂时不会参与纷争。云寻后退一步转身,云无蔽却带着一声咳嗽喊住了她,再也没有算计和恶嘲而变得柔软的笑在老人的脸上将背后的日光渲染成夕阳的幻象:“他为了你来找我,你为了他来找我,不过我什么都没说,他做的任何决定都和我没关系。”
想不到从未向谁低过头的人也有这种平和的语气,诚恳得不像曾经认识的外公。这是辩解,也是求和,让自己的模样在别人的记忆中不那么狰狞可怖,但云寻没有回应他什么,走的时候顺便关上了门。
她倒希望云无蔽能向陀思妥耶夫斯基透露点什么,不至于现在连个人都找不到,如果他去了奥尔洪岛,事情就麻烦了。她仍抱着残破的否定心态等待结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