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980年8月31日

君士坦丁堡

阿德里安娜回到了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她再一次成为一个无声的旁观者，麻木地、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与母亲走进瓦莱剧院。

夕阳的余晖打在十八世纪建造的石墙上，投下柔和的光影。画面穿过古朴的大门，展现出热闹非凡的大厅，人群熙熙攘攘，优雅的女士和绅士们在交谈着，母亲回应着每个人的问候。

第四幕开始，阿德里安娜在昏暗的包厢里与母亲讨论着卡门与埃斯卡米洛的爱情。此时，进行曲响起，斗牛场内欢声雷动。卡门急着要入场，却再度遭到何塞的阻拦。何塞逼问她：“你是否真的爱他？”卡门狂乱地回答：“正是如此，就算死了也要爱他！”

何塞陷入绝望：“你是利用投入他的怀抱来嘲笑我吗？”配乐这时再度急奏出阴沉的乐曲，预示着卡门即将面临的命运。哀愤的何塞从怀中拔出匕首，追过去从背后抓住卡门，向她胸前猛刺一刀。

霎那间，枪响划破了安静的剧院，母亲的身体倒下，护住了阿德里安娜。鲜血染红了母女俩的金发，阿德里安娜拼命试图用手掌堵住母亲背后的伤口，但血液不止地流淌，模糊了她的视线。

随着她自己慌乱的的呼喊声，画面剧烈地切换，阿德里安娜惊恐地醒来。

她猛地坐起，冷汗淋漓。呼吸终于恢复正常后，映入她眼帘的是书桌上的秋水仙，婷婷玉立，应该是不久前刚放进花瓶的。

门口传来敲门声，卡缇娜·阿吉里斯温柔的嗓音安抚了阿德里安娜，“艾达，我的宝贝，你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我已经起来了，外祖母，请进。”

卡缇娜坐到她身边，用充满关切的目光审视着她。“你刚刚做了一个噩梦吗？”卡缇娜轻声询问。

阿德里安娜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那是真实发生过的，无法忘怀的记忆。

卡缇娜自己也正经历着失去女儿的痛苦，每当夜深人静，她总会感觉到心中的那个空洞。但她同时清楚，比起自己，阿德里安娜年幼的心灵所经历的恐怕更为残酷。

“艾达，人生很多时候都很艰难，但你必须坚强，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母亲。”卡缇娜轻声说着。

阿德里安娜点了点头，她明白外祖母的话。然而，她也开始接受，也许这些痛苦会伴随着她的余生，成为她无法摆脱的阴影。

卡缇娜起身，轻轻拍了拍阿德里安娜的背，“你不要什么都藏在心里，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出来吧。现在，早餐我放在了花园里，收拾一下再下楼。吃完我们再去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好吗？”

阿德里安娜点点头，放开了外祖母温暖的手。

·

阿德里安娜在前天特工们离开前，询问了他们是否可以在周六送她去她外祖父母家。她已经在君士坦丁堡呆了一个星期了，却还没去拜访过他们。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她给外祖母打了个电话。

阿吉里斯家的住宅坐落于君士坦丁堡的赫梯社区，位于欧洲岸靠近黑海的一片地段。这座大理石建造的白色宅邸展现了新古典主义的建筑特点。双层的环绕式阳台配有精致的栏杆和均匀排列的柱子，这些柱子每个都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其蓝色的屋顶与宅邸的白色立面形成了一个富有视觉冲击的对比，同时多重的山墙设计为这座传统宅邸注入了一抹现代气息。底层主要由大型的拱形窗户和入口组成，而上层则采用了对称布局的矩形窗户。此外，宅邸四周环绕着修剪整齐的草坪和灌木，还有若干颇具生气的树木。宅邸入口前方铺设了一条砖砌小径，并有一道精致的栅栏环护。

在后院，鲜花盛开，色彩斑斓，每一朵都在卡缇娜的精心呵护下茁壮成长。中心有一座精致的分层石制喷泉，而喷泉之顶则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珀耳塞福涅雕像。清澈的泉水从她手中的水壶开口轻盈地溢出，流淌下喷泉的各层，营造出一个宁静而又生动的景致。

卡缇娜爱花，因此给她的女儿取名克洛莉丝。

工人已经在户外餐桌上精心准备了一套茶具。卡蒂娜向阿德里安娜询问她在圣阿提克斯过的如何，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毕竟她的宝贝外孙女一直在奎里纳尔宫接受家庭教师的教育和辅导。

“一切都很好，就像你和爸爸向我描述的那样。”阿德里安娜回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乐观。

“你交到朋友了吗？”卡蒂娜继续关心地询问。

阿德里安娜轻轻点了点头，“我认识了两个和我同年级的女孩，我们相处得很好。”

就在这时，阿德里安娜的外祖父回来了，“艾达，亲爱的，快让我看看你？”

“外祖父！”阿德里安娜惊喜地投入列奥尼达·阿吉里斯的怀抱。

卡缇娜昨晚就向阿德里安娜解释说列奥尼达本来在雅典出差，得知外孙女要回家的消息就提早订了回君士坦丁堡的机票。虽然阿德里安娜已经在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