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阿德里安娜再次见到安纳托利是仅仅两天后，在圣阿提克斯学院的大门前，他正等着她。

她穿着一件奶白色丝质长袖连衣裙，不知怎么地与安纳托利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非常相配。

之前那位和安纳托利一起照看□□洛娃女士的学生在去年毕业了，所以赫舍尔夫人选中了阿德里安娜作为□□洛娃女士今后三年的陪伴者。

“□□洛娃老师的家步行需要二十分钟，你想走路过去还是坐电车？当然，我们也可以坐计程车。”

阿德里安娜有些惊讶，迪米特里奥斯家族的继承人居然会提议乘坐电车。

“走路吧，正好可以多了解一下她。”

“别担心，老师起初可能显得有些疏远，但只要你对她眨眨那双漂亮的眼睛，并告诉她你喜欢她做的蜂蜜姜饼，她会给你打包一整袋带回去的。”

阿德里安娜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安纳托利的笑容也变得更灿烂了。

“所以你是通过眨着你那双漂亮的眼睛才增加了三公斤体重的吗？”阿德里安娜想起安纳托利周四的演讲。他提到过老人们总是怕学生们吃不饱，所以每次都会给学生们打包好食物带回去。

他做了个夸张的表情，睁大了眼睛。“不，事实上，她才不在乎我的眼睛。我要求她，她才会给我带。”

……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意大利菜没有希腊菜好吃？这是对意大利菜的亵渎！”阿德里安娜激动地说道。他们正在穿过街道，她怀里抱着一捧花束，安纳托利则拎着装有杂货的袋子。他们刚刚在街口的花店和杂货店买了这些见面礼。

“首先，亲爱的索菲亚，我怎么亵渎一个菜系？那不是应该留给全能的上帝吗？其次——”

“你可以亵渎任何食物，正如你刚才说的愚蠢言论一样。”

安纳托利平静地看着她。“既然如此，总有一天我们得进行一次比较，不是吗？应该是两次。我会带你去君士坦丁堡最好的希腊餐厅。也许你可以带我去意大利，我们一起探个究竟。”

阿德里安娜提高了声量，表现出了假装的愤怒。为了强调，她用手指指着安纳托利。“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拜占庭食物之所以被认为是世界三大美食之一，是因为意大利菜。希腊食物有什么？肉串、橄榄和沙拉吗？”

安纳托利的眼睛因为笑得太厉害而眯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让我澄清一下，我母亲的家族最初就来自意大利半岛，所以我对意大利菜没有任何偏见。”

“只要你去过意大利，你就不可能讨厌意大利。我们有最好吃的食物，最美的人，还有最丰富的文化！你去过意大利吗？”阿德里安娜脱口而出。然后她意识到安纳托利对她来说有多危险。在他面前，她说话根本不过脑子。

安纳托利笑了，假装没听到阿德里安娜说“我们”，他回答道，“去过，我很喜欢罗马。”

阿德里安娜赞同地点了点头。

“希望那里的动荡很快就会结束。”

阿德里安娜沉默不语。

没有人比她更渴望和平的到来，不仅仅是为了她的父亲，更是为了所有生活在意大利半岛上的人。

“索菲亚？”

“我没事。”

安纳托利看着她，重复着她的假名字，仿佛她应该知道不要试图欺骗他。

于是，阿德里安娜问了一个天真的问题：“你认为意大利会恢复和平吗？”

“是的，总有一天，拜占庭的土地上不会再有这样的惨案。”

阿德里安娜眼眶发热，用右手摩擦着花束的包装，“你说你梦想是什么来着？就是你说□□洛娃女士让你下定决心的那个。”

她说着，又回到了一个更安全的话题。

“政治。”

“政治？你想成为总统？”

安纳托利从长长的睫毛下看着女孩，似乎被她声音中的厌恶逗乐了。

“是的。”

“为什么？”阿德里安娜问道，试图把安纳托利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联系起来。

“因为你的表情。索菲亚，当政客无法代表人民的利益时，他们会受到伤害。当他们把希望寄托在自己选出的人身上，但却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时，他们会受到伤害。当这个曾经主宰了地中海的国家现在遭受着恐怖袭击和分离主义者的困扰时，他们受到了伤害……”

安纳托利的声音逐渐减弱。阿德里安娜是第一次听到同龄人这么有力，热情地谈论人民的利益。

“总有人会担任这些职位，去决定大多数人的生活。他们可以选择钱或者人民。他们可以选择让我们国家成为美国或苏联的看门狗，或走出我们自己的路。他们可以选择让意大利独立，或打压当地的□□组织、清算他们的背后势力，让意大利人能安居乐业。既然必须有人做出决定，那么这个人难道不应该是一个好人吗？一个想从政的人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