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相逢
第十章
琉璃洞天中天象的更易与外界不同,是故无法通过洞天内的天色来判断外界的时辰。
沧海从睡梦中苏醒,映入眼帘的是千百年如一日从未变化过的景物。
她看见身侧积了一层薄薄的落叶,一时竟出神的去数,想要通过数清地上了落叶来分辨沉睡的年数。
在数到第一百二十四片树叶时,她感到有些口渴了,当她打起精神来时,却隐约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她垂下眼睛去看,看见一件带着精致金色绣样的黑色外披滑落,而搭在外披上的双手十指纤纤,呈现出近乎玉质的洁白,修如梅骨。
在她的手边,一枚华光内敛的神之心正倒在那里。
像是某种迷障陡然破除,沧海这才意识到,她已经不在那具白狐幻身里了。
大概是因为她不再感受到那些与记忆权柄相伴的剧烈痛楚、就连污染带来的倦怠也消失无踪,才让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沧海看着手边的那枚神之心,后知后觉的明白,摩拉克斯将神之心给她,大抵是让她借用神之心来镇压那些涌动的记忆和污染,让她不那么痛苦吧。
可如今,即使没有握住神之心,她也不再痛苦了——难道她的谋划已经尽数完成了吗?
思及此,她忍不住开始动用力量检查自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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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潢典雅美丽的宫室中珍奇琳琅满目,纤薄的雾气萦绕,不似人间应有处。
这也确实不是尘世的宫殿,这是一处用心布设的琉璃洞天。
透亮光滑的镜面映出桌前女子无瑕的容颜。她有一双美丽的黛蓝色眼眸,如绸缎般的黑发正披散着,衬得玉石般白皙清透的肌肤与淡色的唇瓣格外妍丽。
她执着木梳正在绾发,只是她似乎并不擅于此事,绸缎般顺滑的黑发总在她梳起时又滑下几缕,并不能顺利的挽起。
就算挽起了,发式总是松散而凌乱,似乎坚持不了多久就要散开了。她只得拆了头发重新去梳。
但重复数次仍未梳得一个满意的发式,她忍不住搁了梳子,对着身后那张千工拔步床上的人嗔道:“离,快来帮我拆头发。”
“嗯?”青年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还不清醒。随同布料摩擦的声音,身后的人似乎简单理了一下衣着,才来到她的身侧。
玉闻到了鹅梨清甜的香气与沉香交织的气息,是鹅梨帐中香的味道。
她的肩膀被轻轻的揽住了,她抬眼看向面前的镜子,看见青年正在她身后虚虚的环抱住她。
“怎么了?”摩拉克斯低下头询问她,几缕头发垂到了玉的肩上。
青年丹霞橙的发尾与她乌檀似的发交织,显出一点亲密无间来。
摩拉克斯伸手,将他的头发和玉的绕起来,唇边带上了浅浅的笑。
玉眨了眨眼睛,道:“我绾不起来头发,你帮我梳一个发式吧。”
“今日约了客人?怎么想着绾发了。”摩拉克斯空出一只手帮她散了先前绑起来的松散发型。
“没有,我想着绾发会方便些,不至于滑落遮挡视线。”玉看见了摩拉克斯刚才将他们头发缠起来的小动作,她抬手去摸那缕纠缠的发丝,有些好奇:“璃月民众说,‘结发为夫妻’,便是这个结发么?”
“的确是。”摩拉克斯在她耳边轻轻落下一个吻,抱得稍微紧了些。
玉感到有些痒了,轻声笑出来,有些薄的白皙肌肤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浮上淡淡的粉色。她的手被摩拉克斯的盖住,十指交握,亲昵非常。
她转头和他亲吻,轻柔又亲昵,是绵长的一吻。
后来坐在这镜子前的一开始的目的被忘却了,交织的发却更加紧密,仿佛从来都是这样相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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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感到淡淡的热意在脸上弥散,不必看她都知道自己此刻肯定是脸颊绯红。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看见自己的指尖不自知的颤抖着,似乎被回忆中的画面惊到了。
沧海现在确实很震惊——她和摩拉克斯原来不是故友吗,可是为什么她关于他的记忆……
不对,她根本就没有多少关于摩拉克斯的记忆。
即使沧海一贯是个淡漠的性子,也有那么片刻想要尖叫。喂,如果她本来就是摩拉克斯的恋人,做狐狸的时候根本就不必纠结吧。
那这么说来,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养过什么所谓的白狐,他对狐狸的熟悉和那些习惯的动作就是因为她曾经也化身过狐狸待在摩拉克斯身边。
这么深思起来,沧海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归终时,归终的神色有些怪异了:归终大抵是担忧摩拉克斯因为想念而做出找替身的行为。
沧海忍不住抬手扶额,所以她做狐狸的那段时间,摩拉克斯认出来狐狸是她了吗?
没有吧……如果认出来了,没道理那么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