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罚
计也没想到会疼成这样,整个身体又像要融化在岩浆里,又像千万个刀片在皮肤上凌迟,剧烈的疼痛穿透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血肉,绞痛得要呼吸不过来。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想要受这第三颗魂钉,不料手臂上青筋暴起,痉挛抽搐,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江南渊浑身战栗,嘶吼道:“停下!停下!风泽杳!我让你停下!”
他头皮发麻,感觉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脑髓,把人的神志都搅得不甚清晰。尽管如此还是拼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抓下去!
估计是实在使不上力,第三颗魂钉偏了位,唰的穿过了左腿。这一次终于不堪重负半跪在地,腰背重重地弯下去,躬着脊梁都在不断战栗着,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手指在地上挠出了五道清晰的抓痕。
江南渊从没有见过他这幅模样。他总是清冷的,矜持的,高傲的,他从未对谁卑躬屈膝,也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他就像天池里不容亵渎的一朵青莲,自持且矜贵,此刻却深深地埋进泥土里。
她鼻酸得要命,嗓子哽到说不出话来。
他估计是到极限了,整个人跪在地上痉挛抽搐,手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司刻悬夺过剩下的三颗魂钉,冷笑道:“我看你能倔到几时!”
江南渊失声道:“不要!!”
风泽杳微微抬眼,睫毛上挂满了汗珠,一眨眼宛如泪珠簌簌落下,望向司刻悬手中流转的三颗魂钉。
江南渊不顾疼痛疯狂地挣脱绑在自己身上的粗壮灵绳,疯了一样地吼道:“司刻悬!你畜生!你住手!你冲着我来!!你放过他!!”
司刻悬幽深的眼里宛如汇聚了亘古银河,深得见不着底。他玩转着手中的三颗魂钉,好像在把玩一件稀奇的物具,而后朝江南渊裂开一口森森白牙,笑道:“他之后便是你,急什么?”
江南渊急得眼眶通红,死命用手扯着灵绳,掌心磨得血红一片:“他什么都没做,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不该罚他。”
“是我要罚他吗?是他自己跑上来说要罚的,我只不过是圆他一桩心愿罢了。何况如今落入这般境地,该扪心自问的人难道不该是你?”司刻悬冷嗤一声,“江南渊,你可不要忘了,他是替你受的罚。如今这般也全是拜你所赐,你可不要自诩清高,妄图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江南渊嘴唇颤动,突然说不出话来。
司刻悬冷笑一声,讥讽地看着她。她缓缓低下头,半晌哑声道:“……你放过他吧,冲我来。”
“你说罚谁就罚谁,你又凭什么?”
她深深地喘息几下,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整个身体都在细细地颤抖,最后吐了几个字:“……算我求你。”
司刻悬略显讶异地挑起一边眉毛。
“算我求你,”她又重复一遍,声音低得快要躲进尘埃里,“求你放过他,冲我来。”
整片场地鸦雀无声,只剩她细弱的嗓音颤抖地哀求着。仙门也始料未及,各个惊讶地互相对望一眼,暗暗咂舌。
风泽杳伸手抓住了她的裙脚,攥得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抠进肉里,费力地抬起头凝视着她,目光澄澈悲切。
江南渊低头看着他,一串泪水突然从眼眶里滑下,半晌轻声道:“师兄,你已经为我做了够多了。”
风泽杳仰望着她,下颌微微颤动,一双水紫的眼睛哀婉动人。
江南渊挤出一个笑容:“我自己的业障,我自己消。”
太池又挂起风来,不知为何刮得竟不是南风,竟有些冷飕飕的。司刻悬远远望着他们,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情深意切,好生感人!难得你第一回头,这三根魂钉就当我送你上路的一份大礼吧。”
江南渊不再看风泽杳,缓缓闭上了眼。
司刻悬嘴角擒着一抹冷笑,翻动手掌,三根黑金的锋利魂钉在金黄色的光芒里旋转浮动着,滋滋冒着闪电般的流光。他的手掌越翻越快,三根魂钉也铮铮震动起来,在他手掌上方不断摩擦碰撞,鎏金火花蹿动不歇,活像烙铁刺挠在人的皮肤上。台上台下无一不惊心色变,一时间全都屏息凝神瞪大眼望着。
魂钉摩擦起来的声音很刺耳,听得人直皱眉,江南渊却平静无波,依旧安静地闭着眼,坦然赴死。
司刻悬将手心高高举起,嗓音冰冷:“你死期已至,上路吧。”
江南渊昂起头,露出了最脆弱的喉咙,想最后呼吸一口这世间的空气。有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到她脸上,就像某人的眼泪一样。紧接着她感觉耳边的风大起来,随即豆大的雨点砸下来。
她三年前拼命护过的那一个小小少年也是这样,在一场越下越大的雨里悄然无息地魂归故里。她曾答应过要让他看到她如何救众生于苦难之中,让饿殍枕藉的惨象不再发生,还发誓让他过上好日子,只不过一一食言,不知他在天上看到她这幅狼狈失败的模样会作何感想。
这雨一下起来底下就嗡嗡作响,怨声载道起来。原本一张张兴高采烈的面庞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