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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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开始不肯说自己名字,只说姓许,给了我班兄弟一大笔钱......是我们后来自己打听到的,传闻他是澳门富商许老板的私生仔。”
人如果又蠢又坏,就注定无药可医。
许老板这位私生子一定没想过,在拉斯维加斯这座城市开娱乐酒店且营收高的,酒店话事人一定不会只是经营能力好那样简单。
贺敬宸遇袭的第二天一早,天还不过蒙蒙亮,正是各大酒店休憩整理的时候。
钻美酒店门口突然疾速停下一辆车,车牌号被遮盖,下来的人也都蒙面。他们匆忙丢下一具男人身体,和一本录影带,又匆忙将车开走。
那被丢出来的男人头顶套着黑色头套,手脚被绑,落下车滚了两圈之后,背着一双手摇晃着头匍匐向前。他原来没死。
两位门童经验不浅,一眼便知这是有人送了份大礼来,便即刻通知保安经理来看。
于是乎,保安经理摘掉那男人头套确认过,又通知酒店管理人,管理人又通知大老板。大老板个子不高,大腹便便,咒骂着来到酒店保安室,连扇这男人几个巴掌,打得他两边嘴角流血。
“我的女儿你都敢碰!!你不过是个私生仔,以为自己乜身份啊?!”
许老板睡到早上还未回神,被家仆冲到床头叫醒,耳膜好似被针穿刺。
“老爷!不得了了,钻美酒店那边打电话过来,叫你过去替冠鸿少爷收尸啊!”
许老板赶去钻美,卖了不少交情,又说了不少好话,才将只剩下半条人命的私生子许冠鸿活着带回别墅。
那私生子连遭几顿毒打,旧伤未愈又添新痕,竟有了应激反应,许老板刚一挥手,他便叫喊着直往后缩,跌下床之后又钻进床底,十足几岁小孩那样细胆,嘴里还连声求饶,说他知道错了。
许老板看得眼中喷火,却只得连连叹气。
“都叫你不要去惹贺敬宸啦!你偏偏不怕死非要去!”
这当头,贺敬宸的管家江叔正趁天光亮了,打电话叫师傅来修理别墅外那条窄道的路灯。挂断之后,他将电话线也一并拔掉了。如若不然,澳门大宅那边想必会有好多电话打过来。
少倌讲得没错,外面那街道上草木杂乱,轮胎痕迹交错,将尘土带上花坛,有些石砖面上还染了血迹,种种乱样,确实令管家难收拾。
连烁先驾车去酒店,留少倌在别墅内休息。开车到大闸门口,管家招手喊他停下,满面愁容问他:“不知你是否知道,少倌是不是有亲人,或是朋友,在火灾里面丧生了?”
“你问这个做乜?”
“平时我们佣人打扫别墅,有几处地方是少倌规定了不准碰的,其中包括少倌房间的床头柜,那上面摆着的物件我们从来不敢帮忙抹灰。”
“那床头柜上有个相框,里面是一则新闻,从报纸上剪下来的,裱在相框内。那上面是讲几年前在澳门发生的一庄火灾,有间破旧的老戏院着火,烧死了好些人。新闻上还附带遇难者名单,用粗大的黑字列成一行。”
“昨天那班蒙面人过来搞事,在别墅里面到处搜刮,不是抢就是砸,东西好多都被砸坏了,包括那个相框,玻璃盖面全都碎了。我今早去看,少爷将那些玻璃碎全都收起来装在一个铁盘里,连同原来的框架报纸一起,仍然摆在床头柜上。”
“我估计,那些名字里面,可能是有少倌着紧的人。”
“你是管家,做好自己本分就好,其他事,你不便过问。”
“我知,我知!”管家连忙解释,“哎!可能澳门地方太小了,我在澳门都有一位故知,他的家人就在那场火里丢掉性命了,所以我才有几分感触。”
连烁比起刚才更加严肃,一字一句交待管家,“少倌最唔钟意有人提起那场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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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难睡觉时常发梦,每夜梦境不同。家姐出事之后,她一年数次梦到家姐脸庞,脸是黑色像抹了烟灰,头发也被火烤焦了,一双眼球全是血红色的。
一定是因为死不瞑目。
说来巧,阿难每次梦到家姐,梦到最后都会远远听到天空一声轰雷巨响,好似马上就会落暴雨。是她在梦中祈盼,希望当时能有一场大雨能将那场火灾浇灭,祈盼家姐能有机会逃生。
今天阴霾,阿难从一早就感觉浑身乏力,见铺内无人就趴在餐桌上,不消一会儿就睡着了。又一次梦到家姐,难得竟见到她在梦中喜笑颜开,手里拿着祝欢颜的签名相。
忽然一声轰雷巨响,声音比往常更叫耳膜鼓胀,令阿难瞬间睁眼醒过来。
坐直身体,看到原来是外面落大雨了,雷鸣一声接一声,闪电就劈打在店铺正前方的地面上,叫人心慌。
湿哒哒的脚步声从远到近,没打伞的金婶跑了进来。
阿难本想喊她,却见金婶脸上湿润并不全是雨水,她眼布血丝正哭着,哀伤地看着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