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中断(一)
一哂:“江淮水患,与京城何干?与你我何干?良辰美景,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做什么?”
江鸣雪几不可查地愣了愣,随即笑得更加温和婉转。
她拿起一旁的酒樽,雪白纤细的手稳稳当当地斟满了一杯酒,笑着递给皇帝,“请陛下满饮此杯,以全此良宵。”
宣明帝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又往她身旁凑近了几分,深深嗅了嗅,“好香,你这用的什么香?”
“闲时自己所调,没什么名字,陛下见笑了。”
说罢,江鸣雪便走到大殿的中央,开始为皇帝献舞。
她跳了近十年的舞,唱了数不清的歌,进宫之前,在各路贵族重臣府上献过舞曲,曾有士人誉她“容色胜仙子,歌舞冠京城”。大殿一舞,不似人间所有,舞姿曼妙,摄人心魄。
皇帝就这样看着,美人身上香气幽微,为他轻歌曼舞,翩若惊鸿,金樽里的琼浆玉液一杯接着一杯,似是人间再无如此乐事。
只是渐渐地,他觉得有些困。
眼皮越发沉重,让他睁不开眼,手脚也渐渐变得没什么气力,他似乎觉出有些不对的地方,想要高呼,却只发出呜然的幽咽。
“你对朕……做了什么?”
看着江鸣雪笑着朝自己走来过来,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发出一句还算能听得懂的话,伸手去扯她的衣袖。
江鸣雪还是如方才一般眉目和顺,笑靥如花,她伸手将衣袖从他手中扯出来,伏在他耳边轻声笑道:“回陛下,方才的香,叫做断魂香。”
“陛下本不配坐在这把椅子上。”
话音一落,天子气绝。
江鸣雪伸手合上他还没闭上的眼睛,随即拿衣袖拭了拭手。
自宣明帝登基以来,荒淫无度,不问朝政,朝廷积重难返,黎庶水深火热,生不如死。好在其膝下并无所出,她此番要做的便是杀了宣明帝,使得其兄殷王燕晗继位。
今日的香本无毒,只是若有人大量饮酒,又闻此香,便会周身气血逆行而亡。
症状形如重症,验毒亦是验不出来什么。
可毕竟是天子暴毙,即便太医查不出什么,她若被抓到,太后和百官势必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她。
她正欲跳窗而逃,便听见宫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兵戈混战之声。
江鸣雪走到窗前,小心往外看去,见皇宫的护卫与一群士兵混战在一起,为首的战马上端坐着一个男人,阵前的军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殷”字,正是殷王的兵。
为首的那个男人,就是燕晗。
承天殿周遭被围得水泄不通,聚集了大量的宫廷侍卫,他们尽忠职守,保护着他们已经死去的帝王。
江鸣雪深吸了一口气。
早知道燕晗要逼宫,她就不自己动手了……
眼下的承天殿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江鸣雪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大殿一侧的古琴上。良久,她便走了过去,坐下抚琴。
窗外的兵戈之声与婉转清丽的琴音相合,使得乐声多了几分铿锵之意,倒是与寻常的歌舞管弦不太一样。思忖片刻,江鸣雪才开口唱了起来: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
赫赫师尹,民具尔瞻……
待到一曲将毕,门外的侍卫终于不敌。承天殿的大门被推开,与一群士兵一起涌入的,是带着铁锈味的秋风。
江鸣雪很快止了歌声,停下抚琴的手,跪坐在地上,垂下了头。
“殿下,人已经死了。”
一个侍卫似乎是上前探了宣明帝的鼻息,跪下复命,声音似乎还带着几分胆怯。
寂静良久,一个清冽沉稳的声音才响了起来:“那便不好办了。”
“你杀的?”
一把雪白的剑刃很快靠在了江鸣雪的颈边,极近的距离下,她可以感受到颈边传来的淡淡凉意,与那剑刃上浓厚的血腥气。
江鸣雪缓缓抬头,顺着剑身看去,微微颤抖着手,眼眶中早已蓄满的泪正合时宜地落在了剑刃上。
她红着眼,声音中似带无限恐惧,颤抖道:“不是我的,我方才在抚琴,以为陛下睡着了……”
“真的不是我……”
燕晗对着这张梨花带雨的脸,没有太多的反映,似乎只是在审视着这些眼泪里有几分虚假。
他穿着一身霜白的甲胄,身量很高,江鸣雪要勉力抬头才能看见他的脸。那是一张俊美却没有太多悲喜的脸,此刻沾着些殷红的血迹,像是狠厉的杀神。
唯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虽然淡淡的,但还算流露着不明的情绪。
“殿下,不如杀了她,定为刺客,今夜所为便称护驾,往后继位,那帮老臣也说不了什么。”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说话的是一个想要一表忠心的军士。
江鸣雪心头一紧。
其实到算不上什么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