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词宰相
小太监一声高呼,金銮殿瞬间为之一静,众人目光纷纷转向殿门口。
晏寒川是前首辅晏道名之子,是故人称小阁老,说起来也算一号传奇人物。
大齐朝堂讲究出身,内阁大学士必先入翰林院历练。可这位小阁老却是直接跳过了翰林院这一步,一跃成为大齐开朝以来首位未满二十便入内阁的官员。
不过晏寒川能破例入阁,凭借的可并不是什么丰功伟绩,而是——青词。
所谓青词,乃是道士祭天请愿时以朱笔在青藤纸上书写的用以上奏天庭的辞赋。
上上任崇历皇帝信道,于是朝野上下争先恐后钻研青词,但最后脱颖而出的唯晏寒川一人,因此亦有人称晏寒川为“青词宰相”。
只见来人一袭黑袍浓重如夜色,身披同色狐氅,行走间带着令人退避三舍的寒凉之气。
“微臣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出乎商珞意料,这位传说中恶贯满盈的晏寒川有着令人沉醉的醇厚声线,只是这声音在商珞听来似曾相识。
酒过三巡方姗姗来迟,这简直是比告病不来还要打皇帝的脸。裴景初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
可晏寒川背景硬得很,背后涉及众多利益纠葛,裴景初虽然生气,一时之间却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爱卿不必多礼,快些落座罢。”
“谢陛下。”
晏寒川抬起头来。
霎时之间,商珞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震,脑子里“嗡嗡嗡”响个不停,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轰然倒塌。
男人面如刀削,剑眉英挺,一双形状优美的桃花眼令人见之难忘,凉薄中透着几分妖冶。
可是——这人分明早在八年前被她亲手推下悬崖。
如今不仅安然无恙,甚至摇身一变成了晏道名的儿子???
晏寒川似有所感,目光不着痕迹地由裴景初移向商珞。
好在他们之间横亘八年的光阴,足以让商珞练就一副即便内心惊涛骇浪,面上也能同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的本事。
嘴角甚至扬起和蔼的笑来,以示亲善。
晏寒川却并未因此停止对她的审视,那双静若寒潭般的眼眸好似藏着万丈深渊,多看一眼都会万劫不复。
商珞适时的掩袖轻咳了两声,心里盘算着要不要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席。
话到嘴边,商珞又犹豫了。若是就这么走了,岂非显得她做贼心虚?
可若是再这么待下去,迟早被这晏寒川识破。
“呀——”这时一声轻响终结了商珞的左右为难。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宁德海跪在地上,连连赔罪。
商珞这才发现,正在为她布菜的宁德海“不慎”将菜肴沾到了她的衣袍上。
是了,估摸着时辰,这催|情|药也该发作了。
商珞心里反倒松了口气:“宁公公何错之有?依本宫看,都是底下那帮奴才偷懒,这点小事也要劳烦宁公公,回头本宫必要好好重罚他们。”
这话着实给足了宁德海面子。宁德海嘴上诚惶诚恐,连连说着“谢娘娘大恩”,心里早就心花怒放。
麻痹完宁德海,商珞起身向裴景初躬身一礼:“还请陛下容臣妾先行告退,换身衣裳再来。”
*****
皇后的轿撵一路摇摇晃晃,可去往的并不是坤宁宫的方向。
商珞闭目凝神,默默根据抬轿人的脚步辨别她所处的位置。
轿撵最终停在了秋离宫。
此处人迹罕至,荒废已久,时不时还叫宫女们传出闹鬼的传闻。
也难为宁德海能找到这么个好地方。
——杀人藏尸的好地方。
宁德海掀开帘子:“奴才方才瞧着娘娘身子似有不适,如今雪大风急,娘娘不如在此先歇息片刻?”
商珞虚扶着额头睨了宁德海一眼,语调慵懒地开了口:“如此,便依了宁公公的意思吧。”
女子的尾音无限拉长,仿佛羽毛轻轻刮过心窝。
宁德海心里直痒痒,忙不迭地扶着商珞进了秋离宫。
离秋宫外边看着破败不堪,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暖气混合着浓烈异常的熏香直叫人身子发软,铺天盖地的红绸流光溢彩装点了整个房间,在错金博山炉升起的袅袅白烟的笼罩下似真似幻。
明灭不定的烛火下,只见女子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色染上晚霞般的绯红,潋滟杏眸含着薄薄水雾,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樱唇微张,呵出如兰香气。
“娘娘可觉得热?”宁德海用尖锐细长的声音阴恻恻在商珞耳边如蛊似惑般低语,“可要奴才为您宽衣解带?”
宁德海这话听着是在征询意见,一双手却早已迫不及待地向那一团温香软玉伸去。
只是还未触碰到衣